天亮的時候他拿著逢喜給他留的牌子進了宮,內務司早就換了一撥兒的人,接了雙林的牌子已陪上了笑臉:“原來是傅公公,您請坐喝一杯茶,昨兒逢喜公公已來交代過了,按您的品級配備東西,一應都要最好的,住的院子我們昨晚已經連夜給您收拾了,一會兒派人帶您過去,有什麼需要的只管交代咱們給您補上。”說完果然麻利地給雙林換了宮裡用的牙牌、對牌以及本月份例,本季衣袍等,又叫了個小內侍來替雙林捧著,親自送他出了門。
雙林將東西安置好後,去了逢喜處報到,逢喜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笑道:“聽說你是極能幹的,本來殿下愛喝你的茶麼,應該安排你在御茶房,只是御茶房如今也沒空缺兒,只能委屈你跟著我,做個秉筆,論品級是委屈你了,不過聽說你從前在王府也替王爺處理藩地政事,應是不差的。”
雙林心裡微驚,自司禮監田英事後,司禮監廢了,沒了照閣票批朱的大權,但這御前總管裡,依然有著掌理內外章奏及御前勘合、隨堂掌章奏文書等職司,如今安喜、逢喜分別為御前提督太監和掌印太監,兩人都是御前深受信任的總管太監,安排雙林在秉筆太監一職上,主要便是協助掌印太監處理內外奏章等陛下貼身文書事宜,這權重可就大了,品級上他如今正四品,去做從四品的秉筆太監,但職權上,卻幾乎可以說是比之各監的掌事太監還要權重幾分,已經無限接近於朝廷樞密軍機了,便是朝廷外官,也要給幾分顏面的。元狩帝要他當然不是真的要喝他的茶,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這麼重要的崗位,卻又是最容易出錯,最容易被抓小辮子的崗位,此事他忙道:“為陛下當差,不敢當委屈二字,公公有事只管吩咐。”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逢喜含笑道:“就聽說你是個謹慎小心的,如今你來了,我們也能鬆快鬆快。”
雙林低聲應了,逢喜帶了他又去見了安喜,將他負責的職司都一一給交代了,又親自帶著他到了前頭內閣見了幾位閣老、翰林院那邊也走了一遭兒,總之是需要打交道的幾個衙門都走過,這一日才算折騰完。
第二日便正式上了崗,主要就在御書房當差,御書房裡安靜肅穆,每日裡處置奏摺,幾乎不曾停歇,他心裡又提著一根弦,處置得分外謹慎,一步不敢多踏,一字不會多說,連夜半都時時驚醒,回憶白日處理的奏摺可有不妥之處,所受壓力之大,幾乎從未有過。
在御書房當差幾日後,他在御書房見到了楚昭,他奉詔到御書房討論藩地軍機之事,幾位閣老也在。雙林上前奉茶的時候,他眼睛淡淡掃過他,並無一絲神情變動,彷彿他和別的太監沒什麼不同。之後元狩帝到了,說起撤藩一事,他款款而談,思路清晰,和從前一般無二。
雙林一旁低頭做記錄,心裡卻知道如今他這個位置,楚昭為了避嫌,決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親近來,而他作為御書房裡的秉筆太監,和外臣乃至藩王,都更不能結交甚至來往過密。他們只怕今後這樣相對如不識的場面,只會多不會少,想到之前的種種曾經,他心裡不由一陣難過。
御書房伺候聽著好聽,其實宮裡的建築老得很,又空曠又四面漏風,雖然帳幔重重,為著設了炭盆,還是得保持通風。而在皇帝和王爺、閣老們面前,太監自然是不可能有座位的,因此雙林一站就是幾個時辰,手腳不免便都僵木起來,在御前,閣老大臣們尚不敢喝茶多,就怕奏對之時如廁,御前失儀,他一個伺候的太監更是滴水不敢沾,靜悄悄彷彿不存在一般站在後頭奮筆疾書。
談到告一段落,大家都沉思著的時候,楚昭卻忽然命人添了幾個炭盆在御書房的四角,元狩帝笑道:“肅王在遼東呆了幾年,怎的京裡的冷倒耐不住了?”
楚昭含笑道:“父皇有所不知,遼東有三寶,其中一寶就是烏拉草,我從前不知道烏拉草有甚麼用,後來才知道遼東苦寒,那烏拉草是窮人塞在鞋子裡禦寒用的,我當時徵狄之時,因在外行軍,有些條件跟不上,又不肯和那普通軍士一般在靴子裡頭塞上這烏拉草,因此腳上有些許凍傷,一到冬日便容易復發,復發起來年年做癢,也是煩得很,早知道當時就不該端著王爺架子才是,也省得如今怕冷得很。”
元狩帝聽他說得有趣,忍不住笑起來道:“我兒辛苦了,遲點朕叫御醫給你調治下。”
楚昭道:“並不甚嚴重,不過說了給父皇一笑罷了。”
一旁褚閣老笑道:“殿下仁厚,怕是看老臣們年高懼寒,變著法子照顧老臣們罷了。”
元狩帝慈愛看向楚昭道:“我兒一貫就是這樣仁厚性子。”一邊又叫一旁伺候的安喜道:“命御膳房送點暖身子的八寶甜湯來,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一時幾位臣子都起身謝恩,又笑道都是託了肅王的福,倒是一派和氣。
喜歡權宦請大家收藏:()權宦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