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袍袖微微發抖,他自幼對父皇就極為孺慕,只是元狩帝年輕時肅穆寡言,令人敬畏,並不怎麼好親近,而又一直偏寵楚昭,雖然沒有怎麼薄待他,但是比起楚昭,總是不足,如今……如今……他忽然嘴唇發抖,眼睛終於再也忍不住,淚水落了下來,顫抖著道:“父皇……兒臣的腿,若是,若是好不了了呢?”
淚水不斷落下,打溼了他的前襟,楚昀哭得竟是極為傷心,元狩帝拿了帕子替他拭淚,眼裡森寒,嘴角卻仍含笑道:“怎麼說得好好的又哭起來了,才說你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呢,腿傷了又怎麼了?不是一日好過一日嗎?”
楚昀捏著元狩帝的袖子,彷彿回到了從前幼小時光,敬畏卻又極度渴望著父皇的愛,崇拜他,渴慕他,他執著而抽泣著哭道:“祖宗之法,身有殘疾之宗室子,不可承儲,若是一直好不了,父皇是不是要孤將太子之位讓給二弟?”
元狩帝訝然:“是誰在我兒跟前挑撥離間進了讒言嗎?”
楚昀有些絕望的聲嘶力竭哭道:“二弟樣樣都比我強,父皇是不是早就想好要給二弟承這太子之位了,我不過是個磨刀石罷了……等二弟班師歸來,我就……父皇,您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
元狩帝親自替他擦著淚道:“我兒如何這般想?朕雖忙於國事,卻對你和昭兒都是一般看待,朕若不喜歡你,這麼些年我們父子之間的情分,難道都是假的?”
楚昀抽噎著道:“孤也不信……但是,孤的腿……孤的腿若是好不了了……”
元狩帝淡淡道:“做個閒王,不好嗎?”
楚昀吃了一驚看向元狩帝,兩眼通紅髮腫,元狩帝肅然道:“你自幼,朕也教你過詩書道理,帝王心術,如今不說君臣父子兄弟人倫這些道理,朕只問你,若是你腿腳不好,卻非要在這太子之位,甚至要取孤而代之,肅王在外帶著大軍,立刻以勤王討逆之名殺回京城,你可撐得起這社稷,擋得住他的大軍?”
楚昀一口氣噎住,居然無以回答,元狩帝冷笑道:“如今是有人見不得我們天家父子和睦,兄弟友愛,便來挑撥離間,挑撥著父子反目,兄弟鬩牆,把這國家,把這天下都給弄亂了,才好居中取利,謀之甚大!我兒受我教養多年,難道竟看不懂這些道理?”
楚昀整個人眼淚也止住了,眼睛裡充滿了躊躇困惑之色,元狩帝仍是厲聲道:“君為臣綱,父為子綱,朕是你的君上,是你的父親,朕立你為太子,你便是太子,朕若不立你為太子,你當如何?你要謀朝篡位,弒父殺兄,做那無君無父的逆臣賊子嗎!”
楚昀整個人都被嚇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痛哭著磕頭下去道:“兒臣不敢!兒臣……願拱手讓賢,絕無二心!”
元狩帝臉色緩和了下來,親自彎腰扶起楚昀:“我兒一直就是個好的,你要記住,父皇不會害你,父皇,總是會為你選一條最好的路……”
這一日,楚昀在元狩帝面前痛哭失聲,最後父子言和,紅腫著雙眼親自送了元狩帝上了鑾駕,而自始至終,元狩帝從頭到尾都沒有喝過那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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