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細致的工作的確是有必要的;它當然帶來了變化,也很有意義。
因為賴檬已經完全理解了時淵洺正在做的事,她的身體還下意識地前傾,明顯想要靠近點再看清楚一些,可還是很聽話地保持安靜觀看,沒有貿然打擾。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媽媽好美,好美,好美。
她還很小聲地說了出來,剛好被司清焰聽見了。
以前,司清焰很不喜歡祭祀,當然也包括葬禮。
她覺得這些事佔據了人們太多時間,覺得一切都只是形式,頂多的作用就是給人社交。
不能填飽肚子,反而消耗心力。那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去做這些無意義的事?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司清焰總是質疑這些儀式,但今天突然有了不同的感受。
而且按照鄉裡習俗,入殮師除了整理遺容,還要為遺體穿上特定的衣服,並且要在額頭與眉頭上畫上符號。
如果是在城市裡,入殮師或許不必做這些額外的事,甚至可以拒絕,交由家屬自行處理。
但時淵洺沒有拒絕。
他尊重這一切,平靜而不帶批判地接受。
司清焰瞭解他,知道他是個科學主義者、理性主義者、極簡主義者。他不迷信,也不擔憂不遵循這些習俗會帶來什麼不好的事,所以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時淵洺接受它,是在真誠地對待他人的信仰。
他包容一切。
而且她非常確定一件事:他不會因為她與賴檬或其他人的目光而感到絲毫不自在。
他是那麼從容、自洽、舒緩地做著本職工作,也是在堅定著自己的信仰。
工作結束後,有那麼十幾秒鐘,整個房間陷入了完全的安寧與寂靜,隨後被賴檬突如其來的哭聲打破。
小王嚇得以為自己犯了錯,而時淵洺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爾後目光轉向了司清焰。
司清焰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立刻蹲下來關切地詢問情況。
可賴檬只是一直哭,不是嚇哭的,也不是難過或悲傷,而是因她這個年紀還無法說清的感動。
她嘴裡在喃喃地重複些什麼,司清焰仔細地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
一下子,她也有點哽咽了。
“我再也見不到媽媽了,”賴檬其實是知道的,媽媽已經死了,“我要記住美麗的媽媽。”
司清焰用力地抱緊賴檬,卻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