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雪麗擦了擦眼淚:“沒關系。我也工作了很久,有些積蓄。回來後,把原來那套三居室出租出去,我在外面和媽媽租了一個清靜的一居室。雖然小,可是照顧她方便,而且她即使躺在床上,抬眼就能看到我,不用費力就能聽清我在幹什麼,我們母女倆的距離拉近了很多。那時候,雖然錢少,但我覺得是我媽和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看見我媽開心的樣子,我就覺得,即使就這樣過完我的後半生,那也是值得的!真的,我不要有多少錢,只要我媽每天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這一輩子真的足夠了!”
邊雪麗說不下去了,使勁忍著,淚水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韓芯趕緊把紙巾包遞過去,這時候也顧不得湯恩樂的“節約用紙”的禁令,先把人安慰妥了吧。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桌上堆了一堆紙團。
邊雪麗抽抽鼻子說:“我媽這病需要吸氧機。原來一直租醫院的,不方便不說,也不經濟。前不久,我就從寧蘇電器買了一臺家用吸氧機。我不太會操作這個,但是售貨員說很簡單,還教給我方法。我覺得挺簡單的,就買回去了。結果……”她艱難的嚥了口氣,“我媽突然就不行了,緊急送往醫院,也沒搶救回來。”
邊雪麗趴到桌子上,放聲大哭。
韓芯的心裡也是一沉,只覺得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在胸口,連嚥了幾口氣都沒順過來。直到臉上濕漉漉的,心底的壓抑才彷彿被慢慢的宣洩出來。
抽了張紙,韓芯擦了擦。然後站起來,走到邊雪麗的身後,輕輕的扶住她的肩膀。
邊雪麗母親的死亡原因是缺氧導致腦水腫死亡。直接原因是因為邊雪麗操作失誤,造氧劑耗竭不再製氧,但是氧氣機本身沒有因此導致的報警功能,邊雪麗以為機器還在製氧就一直開著,導致病人得不到供氧,最後因缺血缺氧導致腦水腫死亡。
然而,邊雪麗說,售貨員告訴她可以一直開著,開兩三個小時沒問題。為了保證母親的充分供氧,她當時設定了兩個小時,而且還專門定時提醒自己。沒想到等她做了一個小時的飯回來,母親已經快不行了!
辦完母親的後事以後,邊雪麗固然自責,但也深感懊悔——如果當初不聽售貨員的話,如果自己多問幾個人,她還可以繼續和母親生活下去!
在這種想法的驅動下,邊雪麗去找了商場,商場也找了廠家。協商的結果只能是根據産品本身的價值進行賠償——500元。
“我的媽媽啊!就只值五百塊錢麼!”邊雪麗再次伏倒,不能自已,
送走了邊雪麗,韓芯心潮起伏。她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碰到這種事,如果是自己的媽媽,她會怎樣!不行,一定要讓廠家賠,讓商場賠,他們是有過錯的!
恨恨的打下一行行字,把見面情況寫了個報告,發給了湯恩樂。
下午六點半,湯律師帶著一身的油煙味兒也不知道去哪兒吃了)鑽進自己的辦公室。韓芯已經自動把下班時間調到晚上十點,這會兒即使沒什麼事,也在網上搜尋著侵權法的相關內容。她已經把自己代入到邊雪麗代理人的角色,想著該如何取得更多地賠償款。
“侵權,應該是産品侵權責任吧?……呃,賠償金好低,”韓芯掃視著資料,自言自語,“製氧機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這麼便宜。出事就是人命關天,卻要按照實際産品價值賠,太不合理了!對了,不是有個懲罰性賠償金麼?在哪兒呢?”
嘀嘀咕咕,寫寫畫畫,韓芯忙的不亦樂乎。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意識到是自己的。
湯恩樂叫她去一趟辦公室。
一定是這件事!
今兒就這麼一個生意,肯定是。
韓芯屁顛屁顛的跑進去,順便抱上自己的本本,準備隨時應對湯恩樂各種提問——開始戰鬥吧,律師們!
一進門,湯恩:“這個製氧機的事兒,下次她來,就告訴她算了吧。沒意義。”
“為什麼?”
韓芯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下意識的問出口,腦子裡想的一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人命關天啊,多不合理啊,對方是廠家和商場有賠償能力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應該幹一票啊!
啥叫“算了吧”——,還
“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