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自認為和六皇子只算是盟友,可稱不上什麼親密,對方也很少這樣稱呼他,僅有的幾次都是在劍拔弩張之下才會如此稱呼。
沈詞估摸著最近傳聞的那些謠言,終究還是讓六皇子對他起了疑心。
上次稱呼他為“行舟”,是因為六皇子讓他想辦法除了之前跟隨太子的兩員大將,而沈詞以“邊疆戰事不斷”為由,一直反對,以至於六皇子有些煩了。
“父皇今日召我前去,說是想念太子,父皇年紀大了,總是記不得事情,忘了楚玄錚已經是個廢太子,且畏罪潛逃,失蹤多年,居然這個時候還會想著太子。”六皇子頓了頓,他捏著棋子,看向沈詞,補充道:“哦,忘了,是廢太子。”
沈詞沒有吭聲。
“父皇老了,也糊塗了,連這些事情都記不住了,更別提這個天下。”六皇子垂眸,他彷彿是隨意說的,又彷彿是故意說給沈詞聽,不過沈詞更加傾向於後面一種可能,他聽到六皇子繼續道:“太醫說,父皇時日無多了,想來也就是這一兩月的事情,行舟,你我期盼的就在眼前了。”
“那就提前恭賀殿下得償所願。”沈詞恭敬道。
“應該是恭賀我們兩個,行舟。”六皇子笑著說道:“成敗在此一舉,你……可千萬別錯了心思。”
沈詞還是不吭聲,直到最後,六皇子將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簍裡,慢聲道:“行舟,跪下。”
沈詞沒有半點猶豫,他上前跪在了六皇子的面前,脊背挺直,對方的目光在沈詞的額角上掠過,抬起手輕輕揉捏了一下他的傷處,沈詞疼得額頭頓時冒出了冷汗,卻不肯求饒。
“行舟,不是我不信你,畢竟當初你也是背叛了太子,如今我也不敢全心全意的信你啊,更何況這廢太子我還沒找到在哪呢,誰知道他會不會捲土重來,你說是不是?而且,你還這麼護著廢太子的餘下部將。”六皇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笑著道:“但是你猜他們說你什麼?”
沈詞照樣不回答。
“他們說你,該死。”六皇子哈哈笑出了聲,道:“行舟,人就得認命,你這輩子,就是這讓人討厭的命數了。”
待六皇子離開後,沈詞才起身,他眼前眩暈了一下,抬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緩了緩才能自行走出去,外面不知道何時下了雨,馬車停靠在一旁,被人扶著上去之後,沈詞臉色有些蒼白地靠在了馬車裡,目光落在了逐漸遠離的六皇子府邸上。
在老皇帝的事情上,六皇子還不至於撒謊,而且六皇子所說的和他得到的訊息也差不多,只怕也就這幾個月。
不過比起這些,沈詞更加在意這個關於廢太子的訊息明明已經沉寂三年,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傳揚得人盡皆知,著實是有些怪異,他心中有些懷疑。
他不敢賭,因為一旦賭輸了,楚玄錚必死無疑。
當然,他自己也肯定是死路一條的。
三日後,外面下著傾盆大雨,時不時夾雜著電閃雷鳴之聲。
南郊別院外面,守衛的人一看來人騎著馬,穿著鬥篷,剛想要攔下來的時候,天空劈了一道雷,正瞧見了來人藏在鬥篷裡的蒼白臉色,來人連忙後退一步,亦步亦趨跟在身後,道:“公子,你怎麼……”
“他呢?”沈詞問道。
“在……在屋子裡休息,今日下雨,所以……”小廝準備跟在身後的,卻不想沈詞走的太快,他根本就跟不上。
傾盆大雨下來的時候,沈詞敲了敲房門,裡面沒有聲音,他也已經習慣了,一般情況下楚玄錚是不會理會他的,只有當楚玄錚特別生氣的時候,才會搭理他兩句。
三年了,他們也就是這個關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