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躺在床上的沈詞還未醒來,他掉眼淚的時候都是面無表情,沒有聲音的。
“真難得,還有能讓你哭出來的時候。”楚玄錚覺得有些稀奇,他忽略掉心中升騰起的那一抹異樣,略帶一絲諷刺道:“我原以為如你這般的人,縱然刀子架在了脖子上也不會掉一滴淚的。”
忽然沈詞猛的攥住了楚玄錚的手,他彷彿被夢魘住了,還未醒來,可手上力道卻大得出奇,楚玄錚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好一會兒才將沈詞的手指硬生生掰開了。
“不……”沈詞夢裡從唇齒間溢位了一絲痛哼,他倉促地攥住了楚玄錚的衣擺,緊閉雙眼,身子蜷曲,渾身冒著虛汗,彷彿遇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想要尋求庇護。
楚玄錚本想拂開他的手,卻下意識停頓住,就在他準備給沈詞擦一下額角冷汗的時候,本該昏睡著的人驟然驚醒了過來,他眼神驚懼,滿目蒼惶,然而在看到楚玄錚的那一刻,又瞬間意識回籠,驟然松開了自己的手。
他還沒緩過來,靠在床上劇烈喘氣,感覺口鼻中都是濃烈的血腥氣,彷彿七歲那年的雨水裹挾著泥水的土腥味和阿兄身上粘稠濃烈的鮮血融合到了一起,一時間沈詞頭疼欲裂。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了,每每從床上驚醒都是這樣一身冷汗。
他總是睡不安穩,總是怕下雨,怕打雷,怕血氣,怕死亡,怕這怕那,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總覺得會有人來抱著他,實際上並沒有。
阿兄死了,很早就死了,屍骨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裡去,被哪隻野狗吃了。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他都快忘記了阿兄的樣子,卻記得那時的蒼惶無助,撕心裂肺,恨意如同野草般瘋長。
“醒了?”楚玄錚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沈詞收斂了所有的思緒,彷彿剛剛滿身冷汗的人並非是他,楚玄錚冷笑道:“虧心事做多了?夢到什麼事情,能讓你哭成這樣。”
“夢到我死了,你哭得肝腸寸斷,想要為我殉情。”沈詞笑眯眯地胡扯,道:“所以我可不能死,我得活著,好好地活著。”
他的眼底掠過一絲陰翳。
“太醫說你的毒已經侵入肺腑,若是一個月內再無解藥,性命不保。”楚玄錚收回了目光,他站在一旁,彷彿是在敘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道:“你看看你死了,朕是會為你掉眼淚,還是要大擺宴席慶祝。”
沈詞聞言,唇角上揚,笑了一聲,“那大概是猜不到了,若是我死了,皇上可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沈詩在哪了,所以皇上最好想辦法保住我的命,”
他起身走到了楚玄錚的面前,湊近了對方耳邊,低聲威脅道:“我若死了,我保證,沈詩絕對活不了。”
他看向楚玄錚的眼神滿含笑意,彷彿已經料定了對方會做怎樣的選擇。
晚上太醫院院首親自前來為他診治,楚玄錚冷著臉坐在一旁,好一會兒才看向了楚玄錚,又看了眼沈詞,似乎是有些為難。
“說吧。”沈詞說道 :“我受得住。”
“沈大人的毒……也不是無藥可醫。”太醫院院首李大人將隨身帶著的藥箱開啟,從裡面拿出了銀針,刺在了沈詞周身幾個大xue上,道:“這幾個xue位能暫時緩解沈大人身上的痛苦,但不能根治,若是想要根治解毒,還得需要天山雪蓮丹才行。”
“天山雪蓮丹?”沈詞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