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一向如此,沈詞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對這位六殿下的脾氣秉性已經瞭解的差不多了,他微微垂眸,道:“殿下身邊可有一位暗衛,臉上有一道紅色疤痕?”
六皇子大勢已去,他也清楚自己無力翻身了,斜睨了一眼沈詞,看到對方額角的疤痕,蒼白的臉色,忽然笑了一聲,道:“你離開我之後,過得也不好,看來楚玄錚是記恨上你了,不過說來好笑,你我二人都是不被看中的棋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我才是同一類人,同病相憐。”
他沒有直接回答沈詞的問題,反倒是閑扯了許多話,直到沈詞已經沒有時間和他耽擱了,他才忽然道:“別的不說,至少我從來沒有騙過你,行舟,我身邊的暗衛,你都認識。”
沈詞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蓋著鬥篷,離開了這裡。
不足一盞茶的時間,這裡的對話便傳到了另一個人的耳中,楚玄錚在聽到“臉上有一道紅色疤痕的暗衛”時,眼神微微一動,而後揮手讓對方退下。
沒一會兒,暗衛統領便從角落裡走出來跪在了地上,小心翼翼道:“是屬下沒有藏好,被沈二公子看到了臉。”
“無礙。”楚玄錚擺了擺手,他語氣平靜,隨手批改奏摺,道:“不是大事。”
這位跟在楚玄錚身邊的暗衛首領臉上正是有一條紅色疤痕,若是沈詞在這裡,便能認出這便是之前將楚玄錚逼下山崖,又在圍場暗殺新帝的那位刺客。
沈詞和楚玄錚之間暗潮湧動,誰也不肯後退一步,最後還是沈詞妥協了,因為他的毒的確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是大羅神仙來也救不了他。
可沈詞還不想死。
新帝登基後第一次南下出巡,說是莫要鋪張浪費,因而非常低調。
可實際上,在三天前一輛馬車已經駛出了京都,朝著北疆的方向去了。
“皇上,這一南一北,那些老家夥可得懵了。”季明前坐在了馬上,他牽動著韁繩,道:“此去北疆,無論雲朗如何,咱們都定要帶他回家的。”
楚玄錚應了一聲。
此番出巡,對外宣稱是南下,實際上乃是北上,一是為了尋找沈詩,二是為了看看這些北部的官員和地方治理如何,第三,則是北疆部落趁著新帝登基,已經有了些不臣之心,他得一探究竟。
沈詞坐在馬上,聽著楚玄錚和季明前的對話,目光落在了遠處。
已經走了三日,幾乎是馬不停蹄,這對於沈詞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而言有些為難了,但是由始至終他都沒有吭過一聲。
季明前防備著他,每每說到關鍵的事情,總是避開了沈詞,但一旦聊起了沈詩,就必定要讓沈詞聽得清清楚楚,妄圖從這人的臉上尋找出一點愧疚。
可沈詞是什麼樣的性格,他怎麼可能愧疚。
於是最後只有季明前氣得不行,一路上都對沈詞冷著臉,恨不得距離對方一萬八千裡才好。
“剛剛問了農戶,再往前面一點就是客棧,咱們今夜可以歇在此處,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估計三日就能到達。”季明前問路回來,說道:“不過農戶說此地多盜賊,夜晚還得小心一點。”
“越是靠近北疆,吏治越差。”一路而來,楚玄錚也看到了當地的民生民情,因為沒有提前告知,因而看到的都是最真實的一面,他微微皺眉,目光輕輕瞥視了一眼後面跟著的沈詞,對方臉色稍顯蒼白,似乎是察覺到了楚玄錚的眼神,笑著對視了一眼。
然而卻被季明前直接擋住了視線,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季明前冷笑道:“別想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沈詞輕輕摩挲了一下腰間軟劍,唇角略微下壓,不輕不重地嗤笑道:“手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