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幾乎是挑明瞭,楚玄錚喉頭微動,他輕聲道:“你想問我什麼?”
沈詞忽然笑了出來,他在楚玄錚不安的目光中臉色陰沉下來,眼神絲毫不負往日的虛弱,幾乎稱得上薄情,道:“我累了。”
楚玄錚不敢吭聲,他眼神沉靜地看著沈詞,帶著一絲深深的無奈和後悔,若是他早知道沈詞就是小舟,若是他早知道自己就是阿兄,是否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鮮活的沈詞被逼成如今這病骨支離的虛弱模樣,而他卻是始作俑者。
如果楚玄錚是阿兄,那沈詞回顧自己的半生,就是個笑話。
楚玄錚沉默了下來,片刻後才道:“你的阿兄在做竹葉酒生意,你想見見他嗎?他找你找的很辛苦。”
“……”沈詞想說自己不會見阿兄,可他……可他……他說不出口。
他想見自己日思夜想了那麼多年的人,多少次都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全靠著阿兄才能茍活著,他想要看到阿兄,他希望阿兄過得好。
“他聽說了你的事情,很著急。”楚玄錚說道。
他話音剛落,沈詞便臉色微微一變,立刻道:“你告訴他了?咳咳——”
“你別著急。”楚玄錚連忙拿水給沈詞喝,卻被沈詞直接推開,他只得道:“他只是懷疑,若是你不想見他,那便不見。”
但沈詞卻一把抓住了楚玄錚的手腕,他眼睛因為剛剛的咳嗽而有些通紅,泛著淚光,一言不發地盯著楚玄錚看了半天,最後松開了手,輕聲道:“我要見他。”
沈詞要驗證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逃避是不行的,他需要證明,他迫切地要知道真相。
“好,我安排他進宮。”楚玄錚說道。
“不!”沈詞猛的抓住了楚玄錚的手,他指尖冰涼,唇色發白,搖頭道:“別讓他進宮,我去見他,我去見見他,不要告訴他我是誰……我只是看一眼就走。”
這樣的沈詞讓楚玄錚更加心疼,他輕輕點頭,而後反握住了沈詞的手,低聲詢問:“這麼身上這麼冰,是不是很冷?”
沈詞不冷,屋子裡很暖和,只是他的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即便楚玄錚不說,沈詞也差不多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偶爾會流鼻血,偶爾會眩暈,他感覺自己可能是沒辦法了。
若是之前,他想死後去見阿兄,可若是阿兄還活著的話……那怎麼辦?
“如果以前我不招惹你的話,你和我之間,是不是會好很多?”沈詞被楚玄錚抱在懷裡,他無法掙脫,也懶得掙脫了,睜著眼睛輕聲道:“楚玄錚,等我死後,把我的身體燒了吧,我什麼都不想留下,不要墓碑,不要墳墓,我什麼都不想要,什麼也不想帶走,也別讓任何史書留下我的名字,幫我把我的名字從沈家的族譜上除去,不要有任何的痕跡……”
他感覺到楚玄錚的手臂驟然收緊了力氣,沈詞微微皺眉,卻沒有就此住口,反倒是繼續道:“什麼都別留下,我恨這裡的一切,除了阿兄。”
那你恨我嗎?
這句話在楚玄錚心中徘徊了許久都沒敢說出口,他只是一言不發地將沈詞抱緊了,沈詞背對著他,因此沈詞看不到楚玄錚眼中的痛苦懊惱,而楚玄錚也看不到沈詞眼底狐疑不定。
只要見一面,沈詞就知道阿兄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