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家祖上以軍功起家,祖宗也是跟隨當朝太祖定天下的人。只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如今族內人口繁雜,又沒有能撐門戶的人,漸漸地走下坡路了。
悠揚的樂聲當中,迎親隊伍停在酈府正門前。任時闌下馬,穿過大門、儀門,來到穿堂廳上。
只見眾人圍隨之中,一道身著大紅鸞鳳婚服人影坐在輪椅中,頭上蓋著戲鳳銜珠的蓋頭,明珠流蘇的墜腳靜靜垂著。
……聽說酈廷川自幼雙腿殘疾,盡管是長房長孫,卻鮮少有人提及。
任時闌上廳,走近了看,對方雙手搭在輪椅兩側扶手上,雖然傳聞說是體弱多病,卻生了一副寬大的骨架,手長腿長。
旁邊的僕從遞上大紅花綢,一端遞給任時闌,另一端交給輪椅上的人。
男子抬手接過,那手也是修長而筋骨分明,白皙面板透出青色的血管。
任時闌轉身,對方則由貼身僕從推著輪椅,兩人之間的大紅綢花晃晃悠悠,下了穿堂。
酈府正堂之上,秦家人、酈家人兩邊落座。秦錫攜正室夫人坐在上首客位,酈家老太君坐在上首主位。
雖然說是任時闌娶親,可拜堂、宴席和婚房卻都是在酈家,老爹這是下定決心要把他踢出家門了。
這也是秦錫與酈家商量好的:看上去是任時闌娶酈廷川,實則是任時闌入贅酈家。
畢竟我是聲名狼藉,你是身患殘疾,半斤八兩。這樣安排,兩邊都不算太虧。
禮官唱喏之下,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
“禮成——”
夜晚,任時闌進房時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阿拉斯加跟在他身邊。
侍女趕緊來扶,任時闌示意不必。他看向婚房中,他的隨侍和酈廷川的隨侍各自並排站著。
龍鳳花燭高燃,新郎就坐在床邊,蓋頭依舊靜靜垂下。
任時闌在席上被灌了不少酒,此時已有點懵,搖搖晃晃走過去。
侍女端上託盤,盤裡是一杆金秤,侍女笑道:“請公子掀蓋頭,稱心如意。”
任時闌握著金秤桿,將對方的蓋頭自流蘇而上,慢慢挑起。
直到看見對方的臉。
那是一張極英雋的面容,眉弓弧度深邃,更襯得烏眉飛鬢、鳳目含光;鼻樑頎挺,嘴唇線條轉折,勾勒出來的輪廓便如山巒般俊挺。
端的是世間少有的好相貌,只是眉眼略帶病色,臉色稍顯蒼白,便少了兩分冷峻,多了一分親近惹人憐。
任時闌手一抖,蓋頭滑落,又遮住了。
媽媽,我看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