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久違地接通,對面是熟悉的沉默。
聽完他的話後,江念珩說:“嗯,恭喜,我很忙。”
然後,電話被無情地結束通話了。
那是他發現坐在江邊喝酒會讓他感覺到輕松的第一天。
“所以你呢,另一個江懷湘。”他看著夜空,輕聲問。
酒瓶在手中微微晃動,路燈的微光下,白色長發是黑暗中唯一的違和,像本該精美絕倫的繪畫作品因為多了一筆而變得一文不值。
就像他來到這個世界本被認定為意外。
“你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他喝了口酒,被冷風和酒嗆得想要流淚。
路燈忽地閃爍,光盡了,他不悅地蹙眉,抬頭望去。
世界再次歸於黑暗,他更不可能再注意到,自己純白的衣衫上那些突兀的暗紅顏色。
或者說原本的他,也早就習慣了這些顏色。
他的心中忽然湧上一股極大的挫敗感。
即使換了一個世界,成為了另一個人,他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孤獨地在黑暗裡打轉,買幾瓶酒,坐在江邊吹著夜風,被迫清醒地感受著第一縷熹微晨光的出現,又等待暖融餘暉的到來。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穿書,也不懂自己到底是否還活著。
沒有系統,沒有任務,彷彿他完全地成為了另一個人,要以他的身份活下去。
世間似是停止在了這一刻,江水平靜,他耳邊難得靜謐。
沒有轟鳴的雷聲,沒有父親冰冷的聲音,也沒有風雨敲打窗戶的巨響。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十幾年來終於求得的靜謐被這樣輕易打破。水面的平靜亦是如此,鳥雀輕輕一碰,就輕易散了。
他將手機關機,把不多的隨身物品整整齊齊地擺在身邊。
去日餘暉似在眼前,一大片雲驟然奔來。
最後一抹光輝要消失之際,他縱身一躍,瞬間被冰冷江水團團包圍。
像每一次想象中的那樣,日光昭昭,江水清澈。
他在一個最普通的黑夜,見到了世界上最燦爛的日光。
那要怎麼樣才能回家呢。
浸在冰冷中,他平靜地想。
他覺得自己對“江懷湘”很不負責任,畢竟他沒有任何資格去支配他人的生命。
疲倦比愧疚的攻勢來得更兇猛,思緒漸而不受控。
他依稀記得自己幼年意外落水過,令人難受的窒息感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讓他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