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玉到急診室外,迎面撞上拷著男人離開的警察,擦肩而過時聽見他嘴裡含糊不清的髒話,從媽罵到生殖器,她皺了皺眉。
“您好,我是陳送的監護人,請問她現在怎麼樣了?”
站在急診室外的兩名警官對視一眼,“是這樣,您先別著急。陳送她是見義勇為,但是……”
警官的話沒說完,一旁坐在鐵椅子上的處理好傷口的女人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哭嚎,上前幾乎跪在宋懷玉面前:“都怪我……是我太窩囊才連累她……”
拉扯之間宋懷玉看見她的臉,是那個在誓師大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在女人的哭聲之中,宋懷玉終於勉強理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女人叫張春芬,常年被丈夫家暴,這次喝多了酒更是變本加厲,在外面就敢拽著她的領子往路邊的臺階上撞,陳送本來是從小巷子外面的大路上路過,聽見她哭才闖進來,拿著磚頭砸了男人一下,結果男人就摸出了刀。
“所以她現在在搶救是嗎?搶救結果怎麼樣?”
“您……”
“節哀順變。”
警官遞來一張紙,標題五個大字——
死亡通知書。
耳邊傳來長久的、靜默的嗡鳴聲。
她什麼都聽不到了。
下雨了。
陳送死了。
葬禮是宋懷玉一手操辦的。
下葬那天是個晴天,宋懷玉穿著一席黑裙,帶著骨灰盒第二次以死者家屬的身份來到這裡安排下葬。
盛暑的日頭發毒,宋卿撐著遮陽傘站在宋懷玉身後,被黑裙裹著的女人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
女人抿了抿唇,耳邊仍是靜默,這一次她連樹葉碰撞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心因性聽覺障礙,診斷書上是這樣寫的。
記憶在這一瞬間混亂,墓碑上兩張相似的臉,宋懷玉一瞬間忘記了死去的人到底是誰。
不,她記得。
宋懷玉笑了一下,眼角生出細紋。
第一次是泥土埋葬了她。
今日則是為她豎起墓碑的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