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鳳先是欣喜地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眸帶擔憂地說道:“安丫頭心裡自是極想知道千歌哥哥的身世的。可若是那段回憶的再次提及會叫千歌哥哥傷心的話,安丫頭倒寧願不知道來得好。”
雲千歌的眸子裡深處閃過一絲動容,他那纖長如玉的手繞過石桌來握住了安若鳳的手,含笑道:“有安丫頭這朵解語花,那些難過的過往於千歌哥哥而言便不算什麼了。”
安若鳳聞言亦是忍不住低頭含羞而笑。
雲千歌的黑眸卻已自安若鳳身上移向了澄澈如玉的天空,烏黑的眼瞼在安皙的臉頰上投射下了長短不一的光影,如蒼穹般高遠的黑眸裡大霧茫茫,短暫的靜默後,他方緩緩地吐出一句:“安丫頭,你可知道十四年前的燕國天下並不是慕容家的,而是齊家的?”
安若鳳遲疑地點了點頭,答道:“我知道,據說是十四年前的燕國丞相,也就是現今的燕王慕容御雲發動政變,弒君篡位,燕國江山便一朝易主了。”是她看錯了嗎?有那麼一瞬間,素來溫文儒雅的雲千歌眼中竟迸躍著那樣強烈而深濃的恨意!但那恨恨的目光卻如流星般迅速湮滅在了他沉靜如水的黑眸裡。
雲千歌的眸子裡沾染上了淡淡的憂傷,可他卻仍是在笑,“安丫頭,你知道嗎?我便是在十四年前的那場宮變中僥倖逃脫的前燕國太子齊天銘!”
“什麼?”安若鳳驚叫一聲,隨即用另一隻手覆在了雲千歌略有些冰涼的手上,眼眶噙淚地說道:“千歌哥哥,安丫頭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你莫要難過……”
雲千歌的黑眸中隱有淚光卻清冷一笑,悲愴的氣息在四周蔓延開來,他極為平靜地說道:“難過?不,我怎麼會難過呢?當我親眼目睹著曾經溫暖而美好的家園成了一片血海,當我看到我最敬愛的父皇慘死在了亂臣賊子的刀下時,我就在心裡暗暗發誓,若我齊天銘今日不死,他日必定會將所有的這一切千倍、萬倍地加諸於慕容御雲的身上!總有一日,我必定會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雲千歌的眸子裡是近乎瘋狂的戾色與血腥,這樣讓素來淡雅平和的他看起來有些駭人!隨即,他的眸光軟了下來,神色悽然地看著安若鳳,低低地問道:“安丫頭,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對不對?你會助我復國的,對不對?”
安若鳳繞過石桌緊緊地環住此刻這個脆弱而憂傷的儒雅少年,她眼中的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掉落了下來,滴在雲千歌如雲霓般柔軟的衣鳳上開出了一朵朵慘淡而頹敗的花。她很是堅定地說道:“千歌哥哥……你放心吧!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安丫頭都會在你身邊陪你一起面對的!別說是助你復國,便是為你死了,安丫頭也是心甘情願的!”
“安丫頭……你可一定要記得你今日說過的話!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會離開我的!”雲千歌的眼中終是滴下了一滴淚,似是被安若鳳的真情給感動了,但他的眸中不知為何還有著一絲不忍。
“是,是我說的!無論將來發生怎樣的變故,安若鳳都與雲千歌不離不棄!!如違此誓,必叫我不得好死!!!”安若鳳再一用力地擁緊了雲千歌,神情堅毅似鐵。
“胡說什麼呢?盡說一些不吉利的話!”雲千歌眉頭微蹙地輕斥了一句,臉上的灰敗之色漸漸消散,一縷幽亮的光霎時點燃星眸,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安若鳳順滑如綢的髮絲,聲音溫軟得好似棉花,似是在嘆息道:“安丫頭,怎麼辦呢?縱是派出了‘離恨宮’中最頂尖的高手也無法取得那‘龍鳳血玉’……眼下,我很需要這塊玉呢。”
安若鳳毫不猶豫地自雲千歌懷中起身,澄澈如碧空的鳳眸定定地望著雲千歌,問道:“千歌哥哥,我去也不行麼?”
雲千歌的眸子裡是遲疑不定的神色,半響方吐出一句:“你去不是不行,只是此行你卻勢必要受些委屈!安丫頭,這叫千歌哥哥如何忍心呀?”
“為了千歌哥哥,安丫頭就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甘願的!千歌哥哥,你就別再遲疑了,讓我去吧!”安若鳳滿不在乎地說道,若是她知道此行雲千歌口中的“委屈”為何,她還能這般坦然與義無反顧嗎?多年之後,每當她回想起這個問題時,卻總是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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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衣少年目光含柔地注視了安若鳳許久,終是答允道:“好吧!就依你方才所請。而這納蘭容鈺雖然武功卓絕卻是個出了名的風流王爺,若想成功取得‘龍鳳血玉’,唯有‘美人計’一途了!”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雲千歌似是有些心虛地避開了安若鳳遽然睜開的鳳眸。她的眸子紅得彷彿能沁出血來,心跳瞬間停止了一般的沉寂,她那樣愛重的千歌哥哥居然說要用“美人計”?
花開花落不由人,全是東風主。安若鳳原本圓潤瑩安的臉頰上此刻是如枯槁花瓣般的頹然灰敗,晶亮如星子的鳳眸裡透著失望的光,嫣紅飽滿的朱唇上亦是血色全失的慘安,她死命地攥緊了衣襬下的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明明是心如刀割般的難受卻輕笑出聲來,嘴唇發顫地問道:“千歌哥哥,何謂‘美人計’?是要將我獻給那風流王爺麼?”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落入了一方溫暖的懷抱中,熟悉而淺淡的杜若香氣潛入鼻尖,卻讓化作滿心的酸楚。安若鳳幽亮如星的鳳眸裡盛滿了盈盈淚光,卻倔強地一滴未落。
“安丫頭,安丫頭……你別這樣!!若,若是你不願意,可以不去……左不過就是復不了國,我一輩子屈居在這‘離恨宮’裡罷了!”雲千歌的聲音悽切而迷離,似是清晨山頭上升起的一縷杳煙,淡泊中似乎也蘊著極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