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這裡發生過一場地震,普凡寺也沒有幸免,那時我還不到三歲,身體不好,我母親出資重建了普凡寺,算是為我祈福,後來她常帶我來這裡小住。”
母親去世前半年,她幾乎每個月都要在這邊住一半的時間,沈知遇那時並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來這裡,但如今他在這邊住了半個月卻明白了母親,她是希望能在這裡找回一些平靜,讓這些平靜留住她的。
可平靜沒能留住她,她的兒子也沒能留住她。
但她盡力了,沈知遇知道。
他也在盡力。
只是時至今日卻也不敢保證會比母親做的好。
應晏沒想到沈知遇會對自己有問必答,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好像他們是多年未曾見面的朋友一般。
他貪心的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仔細想想,他和沈知遇認識了這麼久,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他也從未站在沈知遇的角度去想過問題,從未試圖瞭解過他,他高高在上以俯瞰眾生的角度看著他,從他的屈辱和不甘裡尋求征服的快感。
可到底他還是輸了,由始至終他從來沒有真的征服過沈知遇,反而是自己一次次的為他沉淪。
“你知道沈氏於你並非沒有扭轉的局面,你有能力,並且很容易就能回到屬於你的位置。”
“我知道。”
“沈氏的今天都是你拼來的,若沒有你,早在大半年之前沈氏就已經不存在了。”
“我知道。”
“就算離開沈氏,南東科技也是你的,未來十年都前景無憂的專案在你的手裡,憑你的能力兩年之內就能遠超沈氏。”
“我知道。”
“還是不想要?就這麼不要了?”
“嗯。”沈知遇平靜的說:“不要了。”
應晏並不意外沈知遇的回答,從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什麼都不想要,什麼也不在乎了,俗世的一切都是贅餘,那銅臭的名利場也配不上他,只是失去沈氏於他而言也算是掙開了他身上的鐐銬,可為什麼應晏卻沒覺得他輕松,反而看到了青竹被隱隱壓彎的頹勢。
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應晏卻感覺不到他的鮮活。
他快死了,靈魂上的。
應晏沒有說話,沈知遇卻轉過身來看他:“你倒也不必為我覺得可惜,那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縱然離開的方式不盡人意,但結果卻沒什麼差別。”
“你想要什麼?”應晏近乎急切的問他,像是隻要他開口,他就會赴湯蹈火。
沈知遇沒有回答,應晏卻突然的慌了,慌到他忍不住就承認了:
“沈知遇,我喜歡你。”
雪突然就停了下來,卻無人在意,應晏看著沈知遇,那晚讓他慌亂的,讓他落荒而逃的,讓他久久不敢面對的,在這一刻他承認了,承認他的喜歡,承認他的愚鈍,承認他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