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遇想,他好像真的是要陪自己去死。
這個認知讓沈知遇的思緒開始亂了起來,平靜褪去可他依舊理不出一條明確的思緒出來,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去抓住什麼,卻抓不住,直到他看到應晏手背上的那片青紫,那不是磕碰出來的,那不是火燒出來,他做過同樣的事情,留過同樣的痕跡,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那是輸液針被暴力扯掉的痕跡。
他為什麼會輸液?他怎麼了?生病了嗎?
沈知遇伸手去碰觸他的額頭,才意識到他很燙,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烈火吞噬的那種燙,他突然的在這一刻想起了很多事情,想到應晏的確陪自己死過一次,他曾經義無反顧的跟自己一起從樓頂跳下來。
其實又何止那一次?在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一切,沈知遇都想了起來。
自己用瓷片自殺的時候,他攔住了自己,整條胳膊都鮮血淋漓。自己在浴缸自殺的時候,他撈起了自己,連續很長時間都無法入睡,夜半驚醒。自己吞藥自殺的時候,他制止了自己,自此草木皆兵眼神不敢離開自己分毫。自己用自虐的方式來獲得他關注的時候,他放棄了自由,畫地為牢。
每一次他都受傷比自己重,他身上的傷自從把自己接來身邊之後就沒斷過,他的脖頸上到現在都還有一個自己咬上去的血痕,清晰可見。
他每天每時每刻都在自己的眼前,可自己好像根本看不到他的傷,現在看到了,他那麼瘦,那麼累。
“應晏。”沈知遇瘋了一樣的晃他:“你走!你快走!我不要你死!你走!”
應晏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被晃的這般厲害卻也是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看沈知遇,他大概是想說什麼的,可他說不出口了,於是他抓住了沈知遇的手,用唇形告訴他:
“別怕……”
“你走!誰要和你一起死!我不要!你走,滾——”
應晏看著沈知遇,微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沈知遇會哭,除了在床上被自己折磨的時候,即便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哭過,他顫著手想去擦掉他的眼淚,可他沒有力氣了,還沒碰觸到就垂了下來。
應晏的眼神裡都是遺憾,也都是愛。
可惜的是,沈知遇從來不相信,不相信自己愛他。
無所謂了,反正所有的遺憾和苦痛都會被埋葬在這場烈火裡。
應晏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堅持不住了。
“應晏!”沈知遇喊他,推他,踹他,可應晏卻疲憊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動不動的坐靠著,沈知遇稍微用了力氣之後他就順著床沿的位置側滑了下去,躺在地上像死了一般。
“應晏——”
沈知遇從未在清醒的時候如此歇斯底裡過,那肆虐的火苗快要燒到他,他快要被烈火吞噬,可他說到做到,當真要以死明志來證明他不會食言。
怎麼會這麼蠢?怎麼會這麼傻?他有沒有想過他的父母,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值得或等他去做的事情,可他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要了,他只要自己,他將那條命和自己的緊緊捆綁在了一起。
我生他生,我死他死。
他不是沒有機會離開這裡,可他偏偏要坐下。
原來那次一躍而下他也是報著必死的決心,沒有衡量利弊得失,完完全全是因為自己。
他喜歡自己,比自己以為的要純粹熱烈,比自己以為的要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