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見她撓頭苦想,補充:“禮煩則不莊。”
明旻:“對對。”見廉衡緩緩落座,她甜甜一笑,氣赳赳道,“還有,你可別小看我酒量,皇兄都喝不過我的,不信你問紅苕。”
廉衡信她有鬼,但正因不信,才“身敗名裂”。
三人幕天席地,邊吃邊喝,當然,明旻再三激將也無用,從不沾酒的廉衡謹慎萬分地始終以茶代酒,陪敬,紅苕則半口半口配合著。三壺過去,明旻仍未現一絲醉態。
廉衡調笑:“你喝的怕不是水。”
小公主醉態已有,只是不上臉不上頭,不易偵查,被廉衡一激,站起來倒滿一大盅道:“你要敢喝了它,我就剃光頭。”
又剃。上次鬥詩比賽輸了,她剛剪了一綹頭髮,就被唐後喝止,這次再剃,唐後非得扒了他這屢跟公主賭剃頭的小子的皮。
少年失口一笑,緩緩應承:“好啊。”
也許是替明胤正身又封王而高興,也許是因明皇降詔全國要替他選妃而高興,也許還有他因,少年端起酒盅,看著倒影在清樽裡的明月,眼一閉,仰面而盡。原以為是度數極小的甘冽,公主才能漫飲三壺而不倒,孰料是辛辣灼燒的烈酒,入喉直接化氣衝頂,少年握緊脖子,辣到摳牢桌角,赤著臉嗆得半字難吐,不消一刻,在明旻海浪一般的嘲笑聲裡,逐漸痠軟無力暈暈晃晃。
紅苕抿兩口抿半杯不知覺也喝進去一兩多,倏然攤醉桌前。廉衡生怕壞事,忍著,扶著,一路搖至自己居室——緊鄰書房不遠的休憩室——進門直接倒榻,人事不省。
暗衛對他的不勝酒力既嗤之以鼻,卻同時對他謹慎酒品報以敬重。見他揺回自己房間,方一鬆氣,卻又見摟著小酒壺的明旻,邊打酒嗝邊望廉衡房間踱去,推門入內一吼:“再喝。”
女子喝起酒來,有時真沒男人什麼事。
夜鷹囑咐夜雕看好此處,自己疾速去稟報急況。
看好?怎麼看?孤男寡女,房門幽閉,夜雕頭皮直麻。
秋豪聽聞稟報,眉頭立皺。明旻代表著東宮,二人若有糾纏,豈非他們襄王府要與東宮糾葛,滋事體大,緊忙知會明胤。襄王爺正好放下清樽,離席奔赴現場。而明晟亦非吃素的主,明旻酒醉豪闖廉衡房間一事,已有暗中跟護的人通稟。以是太子爺緊隨明胤,奔赴現場。
眾人在房門口凝息細聽片刻,未見異聲,方推門入內拐進裡室。
廉衡已昏死窗榻上,明旻亦半趴榻側。
明胤袖裡雙拳油然捏緊,明晟適時邁進,看眼相對而臥的二人,面色一沉:“紅苕呢?”
護衛:“亦喝醉了,倒在外邊。”
明晟面色再沉:“鄺玉,找侍女來,將公主攙走。”鄺玉領命恭退。
明晟再問護衛:“他二人到底喝了多少?如此不成體統!”
護衛有口難言:“公主喝了三壺,他,就一盅。”
明晟起先蹙眉,爾後徑自發笑:“好一個三壺不醉一杯就倒。”太子爺轉向暗衛夜鷹,“他二人既醉,你們也不知攔著?”
明胤臉色已十分難看,夜鷹情知他該當機立斷免此後患,可悔之已晚。他本話少,一時無以回答。但秋豪豈容襄王府吃悶虧,更不容黑鍋獨甩廉衡一人,毅然答話:“回稟太子,公主千金之軀,他們豈敢攔擋。”
夜鷹適時跟道:“他一杯之後,酒氣衝頂發覺不濟,便緊急回房。是公主,強追而來,卑職確實不敢阻攔。”
廉衡被撇乾淨,就成了明旻不是,但明晟已不爭辯,只是清肅有力道:“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他倆當齡之年,本太子倒要看看,酒醒過來,想如何收拾這爛攤子。”言外之義,就是廉衡要麼就地斬首,要麼迎娶公主。
明胤終於出聲:“駙馬人選,皆出王公貴族,海選晉級幾輪甄選,才由父皇欽定。他一介布衣,豈有資格。”
明晟轉而一笑:“那玷汙公主清譽,理當問斬?”
明胤:“皇兄何必,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