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斯況出聲了:“康王府白銀案已初步審罄,你們找這樁案子的主審是有什麼事嗎?”
壯漢一道:“您是康王案主審?”
佘斯況搖頭,側身邀指蘇學岑趙自培,意思是您二位該開金口了。
蘇學岑道:“我是其中一位,兩位好漢從天而降,不知該如何請教?”
二人齊齊望向他,又跪直了些,壯漢一道:“大人在審康王府案時,可曾聽東城兵馬司指揮使提起過什麼?”
廉衡坐堂口角落,椅子負南面北,因而正對他的不是案犯的臉而是上首主審陪審們的殊異五官。少年略略抬眼瞥望眼趙自培,見其巋然不動,即知這兩塊點心的出現狸叔已事前知會了他。那一瞬間他滋味不明,為之感動的是明胤或狸叔不忍他熬心的默而成之;為之高興的,是趙自培這個柔韌度剛剛好的直臣願和襄王府默契配合,不枉他最初甄選此人,亦省了他日後中間傳話筒角色。倘使將來,明胤執掌天下,趙自培定為他股肱;而為之不適的,是他愈加清醒地認識到,襄王府真要瞞他些什麼,必能瞞得嚴絲合縫不見一絲天光。可少年生就七竅,外加襄王爺對他溢於言表的寵慣和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他篤定明胤絕對瞞著他什麼!
信任既破,裂隙便有,疑竇即生。這可要不得啊。
蘇學岑耐心道:“康王府鉅額白銀,由入府撲火的東城兵馬司首先發現,爾後是入府救火的後軍都督府趙英他們,最後是狄大將軍率領的禁……”
壯漢打斷道:“他也有臉說是他救得火?”
堂上人皆一怔,趙自培終於出聲了:“看來這位兄弟,是當晚事情的局外見證人了?”
壯漢一:“兵馬司借救火入府卻無一人跑去撲火,全湧去了後花園抓盜。最先救火的是三個黑衣人,而殺死守在王府外圍的我們的人,也正是這三個人和他們同夥。”
趙自培:“你們窺守於康王府外圍做什麼?那三個黑衣人又是什麼人?”
壯漢二:“這三個人是我的人。”
施步正忍不住低聲“嘖嘖”,心說那三個人明明是俺和追月夜雕嘛,怎麼就成了你們這些個雜碎了。
壯漢一:“我是永夜盟在京分舵副舵主。盟裡銀需急缺,日夜監守康王府的目的,是為照看住康王府白銀,那些銀子本就該屬於我們,康王貪婪無度沒就此毒死他算便宜他。”
記錄官紛紛失驚住筆,互相對望,最後一句“沒就此毒死他算便宜他”孰敢記錄在冊?堂堂皇子被江湖人如此蔑視玩弄,藥成痴物,天家臉面何存?
失驚之後在座又疑問不已:怎麼這永夜盟和康王府還是兩條心?它背後真主究竟是誰?急需千萬白銀意欲何為?有何天大陰謀不成?
壯漢二這時道:“我是‘血刀留’的甲組統領,所謂‘血刀留’就是‘血刀之下一個不留’,你們似曾聽說過的某神秘組織,高額受僱殺人,說的就是我們。那晚藏身康王府,是因為主人知道了永夜盟在覬覦那些白銀,想趕在他們之前先下手為強。”
蘇學岑:“你們的意思,是那晚康王爺後花園埋銀之際,你們這倆大幫派其實都秘守暗處?”
二人點頭。
壯漢一:“東城指揮使的兵卒其實看到了我們,至於他們為何瞞而不報,還請大人們自己問去。”
黃奇下令陪吏:“速叫人去請這位東城兵馬司指揮使。”
陪吏喏喏答允。
蘇學岑道:“天大地大的一筆錢,你們個個急需這麼多錢幹什麼?究竟在謀劃什麼?說!”
二人不說話。
趙自培:“以你們身手,不該任由官府運走那些白銀的,卻為何一動未動呢?”
永夜盟壯漢道:“我說過了,我的人被他的人全殺掉了。屍體一半擺在了抱月樓一半擺在了順天府。”
三位主審失驚一愣。好傢伙,原來擺在順天府抱月樓的屍體出自那晚的康王府。
血刀留壯漢道:“就在都督府兵馬趕來之際,我的人又被突然冒出的一波人殺盡了。屍體分為兩波,分別被擺往順天府和抱月樓。”
秋蟬背後是螳螂,螳螂背後是黃雀,黃雀背後還有什麼不得而知。眾人再度一愕,瞧瞧他們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