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素不語,只令施步正將一沓樣鈔拿予眾人。
廉衡盯著手底樣鈔,輕緩道:“這是我建議的,一來這座禁城是皇權中心,一定程度上象徵著帝位,大明寶鈔通行天下,意味著皇權通行天下不可褻瀆,將其刻畫於寶鈔之上,崇尚皇權的陛下放棄舊鈔實行新鈔的慾望會強烈很多;二來,象徵了皇權就象徵了君面,戶部總不能如前一樣,只出不收致物重鈔輕,賤薄如廁紙,陛下好面,會愛護他們的;三來,這些樓簷牙宇,精細繁複,雕琢費事,想仿製,怕是沒幾人有那個本事的。”
眾人紛紛默贊。
施步正喇喇一句:“叫你這麼說,乾脆把陛下的影象畫上去不更好?誰還敢再無視這鈔票,把它當廁紙?”
眾人要笑不笑。既覺他武人心思,直杆子,但又對其所說無不動心。只是,在這皇權至上的國家,帝君頭像加入寶鈔中,怕是要遭人避諱。真要此般,也得後期慢慢打磨這事。
眾人各懷心事一陣,錢輅這便再問:“這第二問,是,不知先生有沒有對製作寶鈔的程式或人員安排、機構組建等有何精良建議沒?若有,還請賜教。”
懷素央施步正將箱內一小本書冊取出,遞與錢輅道:“這是我們在製作過程中的工序和人員配備,也是大人想要的答案。”
錢輅接過,正欲翻看,周遠圖道:“靜仁你先不急翻,先聽聽老夫意欲請教小相公的問題。懷素先生若能提一二意見,也是再好不過。”見二人點頭,錢輅聚神,老先生這遍問,“首先,這寶鈔防偽工事一旦解決。那真正投放之時,和他並行的‘收繳舊鈔’之任務要如何開展?由誰開展?其次,印製工序是集中於京都一處,還是將版模下發於各州府?如果下發於各地?又要如何保證模板安全?再者,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是寶鈔發行數量如何控制?發多發少,有無標準去衡量投放量?最後,小相公打算如何實現白銀和寶鈔之間的平衡?我是個不懂經濟鈔法之人,所以問的未必翔實,但這四問,也是我最大疑惑。”
錢輅沉默了。顯然,周遠圖這個置身於鈔法稅政之外的人,竟是問問見血。
廉衡良久方道:“老先生字字在靶,受教了。”言訖,他沖懷素施禮點頭,“夜闌已深,佔用前輩諸多時間,過意不去。”
懷素起身道:“無妨。諸位也早點回去休息。”走出兩步,慢調調駐足轉身,道,“那錠白銀,三日後還給你。”
廉衡:“有勞前輩。”
懷素離開後,錢輅油然短嘆:“哎,此等大才,若能為我大明所用,該有多好。可惜,唉,無限旱苗枯欲盡,悠悠閒處作奇峰。”
周遠圖失笑開解:“君子安平,達人知命。人家淡泊名利不爭不逐,你何故抱怨。”
錢輅:“我,唉……”
廉衡示意施步正將版模、樣鈔盡皆收起,這便不緩不急道:“人臣各為其主用,來來,我們還是說回自己好啦。今夜,趙自培大人因故不能來,我們也不再深入討論,只就遠圖公方才所問,和尚未發掘的其他問題,作一整理,都再好好想一想,明晚,待人齊了,再針對所有,深入榷商。”
二人點頭,由茶僮領著離開。
1.關於紙鈔版模,1907左右,清光緒年間,曾派人到印鈔業最為發達的美國,考察取經,當時,最精密的就是這鋼凹版模具,清政府不惜重金從美國請來鋼模雕刻師,一併培養國人。該時期的紙鈔經驗,對我國現代印鈔業還是奠定了很堅實的基礎滴。2.古代紙鈔防偽,還沒有“熒光粉”“夜光粉”這些高階玩意,最多是各種水印或者暗標,以及如文中所提,用一些雕刻技術十分高超嚴格的模子和朝廷大印等。本文架空純編故事,不寫實,所以大家不用去祥究這寶鈔技術前衛不前衛,而且其實也並沒前衛到哪去,興許還落後了呢,畢竟古人也是很聰明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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