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旋地轉,若非沈夫人強行拉著她,她怕是要栽到馬車底下了。
林錦璨穩住身體,細細想來,她從未了解過蕭南衣這個人。
他因何而投奔千機閣?為何要救一個毫無價值的亡國公主?甚至連真實的名字,她也一概不知。
“快幫忙把人扶起來,若跌傷了,咱們如何向謝大人交代?”
袖子被扯住,許是跪久了,林錦璨雙膝不由得一軟,就這麼直直跌坐在車門邊,她強撐著身體起來,胃中卻翻江倒海。
她看向前方捕快離他越來越遠的背影,手指不禁嵌入了門縫裡。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蕭南衣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她親自要找他問清楚!
……
謝鶴徵顯然沒有想到林錦璨會這麼快出現在他面前,他戎裝未卸,還直身坐於馬上,幾丈之外,少女立在柔和的春風中,肌膚雪白如瓷,鴉黑的眼睫下目光綿綿。
他呼吸一滯,心裡跟紮了個口子似的。
這半個多月他們不曾來往,偶爾有一次接到林錦璨的來信,是大戰將至時,他匆匆瞥了眼那幾行雋秀的小字——
別後月餘,殊深馳系。
小翠素知君心繫家國,然刀劍無眼,望君千萬保重。
近日城中疫病好轉,我與沈氏施粥救濟,修繕居所,城中百姓也逐漸信任我們,願告知相關事宜,協助官府辦案。
潮濕陰冷之時,你腿疾難忍,這幾日陰雨綿綿,可萬萬要記得將它綁上,護膝雖醜陋,但也是我“挑燈夜繡”了一個晚上。
再過幾日是你生辰,我知你不喜張揚,顧此事沒有同旁人說,我會在家中給你備好長壽面和一個你不知道的生辰小禮。
林小翠謹書。
他收緊指尖,紙上幾個冰冷的小字扭曲的不成樣子,那些怨恨情仇,一瞬間在胸腔裡酸楚到化為烏有。
林錦璨說的沒錯,他們是孽緣。
這一個多月,他們之間相隔千裡,他忙著分析軍情,與塔賴人廝殺,可以說忙得不可開交,原本以為終於對林錦璨的思念有所消減。
結果,她還什麼都沒說,只在毛茸茸的衫帽露出那張白皙小巧的臉,心搭建起來的防線不攻自破。
謝鶴徵拽緊手裡的韁繩,僵硬扭頭。
“謝大人回來啦!”
集市上,追著紙鳶奔跑的孩童終於見了長輩們稱贊的人物,便也放了戒備心,牽著紙鳶在謝鶴徴身邊圍繞了起來。
這些孩子實在頑皮,瘋鬧起來完全不顧旁邊有什麼,他們你推我扯,一個不留神腳踝一絆,就撞著了身後的人。
紮著羊角辮的小妹妹哇地哭了起來。
一大塊汙漬出現在少女的月白錦紋繡鞋上。
謝鶴徵蹙眉,才要說些什麼,面前的少女已蹲下,下頜輕輕貼著小姑娘面團似的臉,柔聲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