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太醫來瞧,也只告訴她是因為三年前生産時受了驚,虧損了底子。
耳畔忽然傳來嬰嗚聲,林錦璨看鄰座婦人懷裡正玩兒著撥浪鼓的孩子,不過三歲。
也是咿呀學語的年紀。
她秋眸微潤,想起自己十月懷胎,卻未認真看過一眼的孩子。
她依稀記得,那孩子生下來皺巴巴的粉糯糯的一團,一點兒不像她,倒是眉眼間與謝鶴徵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些年,林錦璨也派人四處打聽過謝語唸的去處,只可惜杳無音訊。
也是,身處亂世,深山雨夜,她一個女子帶著一個才睜開眼的孩子,怕是舉步維艱。
“你不愛湊熱鬧,怎麼今兒個也來了?”
前頭兩位衣著不俗的女子柔荑掩唇,藉著酒勁兒交頭接耳起來。
著藕色廣袖裙的少女,嬌羞一笑:“沒聽說嗎,洛都那位戰神今日也會來咱們南疆,只不過無人見過他的真容,我也只在說書人口中聽到過,今日是想開開眼界呢。”
“此人驍勇善戰,俊美無雙,若非他領兵,洛都不會在這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將大梁數座城池吞併。”
另一位淡綠襦裙的女子好奇道:“可知道他姓甚名誰,來自何處?”
藕衣服少女罷首道:“如今這亂世,英雄不問出處嘛,我只曉得姓謝,肅王器重他,又招他為女婿,又怎會是等閑之輩。”
“謝?莫非是幾年前那個死在北疆的……”
“絕無可能。謝小將軍可是面目全非,死無全屍,皇帝派人去清理戰場找到他的屍首時,已經腐爛成了一攤肉泥,腹部被劃開的時候裡面都是些雜草,唯獨剩下的那個腦袋被掛在城牆上三天三夜呢……”
“死的怎麼這樣慘....”
“是他通敵叛國,霸佔兄嫂,死有餘辜!”
這些字眼如根根細針灌入耳朵,林錦璨放在杯沿上的手微微顫抖。
他終究是死了。
被她親手害死了。
....
“來了,來了!咱們去那邊兒瞧。”
綠裙女子起身,將同伴拉到梧桐樹後,一面用團扇朝眾人目光彙集處指去。
方才還有些吵鬧的席間,沒一會兒就安靜了下來,林錦璨也不由得抬起了頭。
然而,就在剎那間,她腦海中轟然炸響,心髒來不及跳下一拍,便立刻低下了頭。
那是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男人身姿挺拔,五官深邃挑不出什麼瑕疵,只是這幾年邊關的風霜讓他原本白皙的臉添了抹淡淡的小麥色。
僅此一眼,男人的音容便深深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