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葉點點頭,她轉身朝著船尾的方向走,邊走邊喊在甲板上塗抹船縫的水手:“你你你,跟我來一趟。”
工作中的水手露出不滿的神情,可招呼他的是船上的二副,他不得不聽命於她。
刷子丟進木桶發出聲響,希琳和尤莉葉同時回頭,看著濺在甲板上的防水塗料。她們默契地移回視線。
水手的不滿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最近一段時間,船上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但現下的情況,她只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深海碧波號太缺人了。她支付的報酬在同等的掠奪船中已經十分豐厚,可願意登上這艘船的海員依然少之又少。
南方人很忌諱女人掌舵。他們信仰的神也不同,海眷者的傳聞也是橫在水手們心中的一根刺。她的航線終點又遠在北方的倫海。
除了高昂的懸賞金,在其他方面,希琳還不算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她沒有阿方索那樣的號召力,又也不想湊合地選擇一些看不上眼的船員。
樁樁件件,願意登上深海碧波號的海員趨近於無,也只有朱莉安娜這種完全沒有航行經驗的人才會冒失地上船。
這一次回到灰港,要再抓一抓僱傭水手的事情了。她太缺人了。
希琳深吸一口氣,海風的鹹味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但下一瞬,一個討厭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看起來你的船員對你很不滿啊,船長。”
那個傑克。假傑克。他走路沒有半點聲響,這是戰士才有的姿態。
希琳回頭。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海霧消散殆盡,他的金發和曦光混雜在一起。
希琳眯起眼睛。他清洗幹淨身上的汙垢,就和朱麗安娜說得一樣,這是個英俊的男人。
“你應該在自己的船艙裡。”希琳提醒他,“你可沒有獲得自由。”
“我來透透氣。”他說,“恰好看到你的船員在發洩不滿。”
“再順便記一下深海碧波號的構造?”希琳對情報販子沒有好感。他們精於算計的樣子著實讓人厭惡。
“你的船和絕大多數雙桅帆船一樣,沒有什麼值得特別記憶的東西。至少,在這艘船上,除了與海眷者本身有關的東西,其他的情報一文不值。”金發傑克平靜地敘述著一個事實。
他的話聽起來真讓人不爽。希琳終於能夠理解,為什麼尤莉葉會說,他看起來一副老子超吊的樣子。
這個男人幾乎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他的話不少,這是做生意需要的能力。南方人大多巧舌如簧。
他很狂妄。這種態度不是來自表情話語,而是身份。一個情報販子,使用西海岸的貴族口音,平靜又高高在上。
在北方,像他這樣的人會被人們用石頭砸死。
“不過,你的海員有男有女,這倒是挺有趣的。我猜,如果情況允許,你應該更願意僱傭女士,和那位有禮貌的夫人一樣。”
有禮貌的夫人指的是朱麗安娜,是她替金發傑克安排了住處。
“是的。”希琳大方地承認,“如果可以,我當然希望我的船上都是有趣的女士。”
“可現實是你根本找不到那麼多女船員,男人們都不願意登上你的船。而女人……你們的重體力活不少吧?能滿足航行需要體力的女人太少了,船長。”
“我找不到那麼多合心意的女士來擔任水手。所以,我僱傭強壯的男人,這沒什麼值得羞恥的。我遲早會擁有全是女士的船。”
“船長,我想我說的是通用語。”這個北方女人根本聽不懂他話語裡的諷刺。
“是,通用語。”希琳點頭。她的通用語說得不錯,朱莉安娜說,聽不出任何北方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