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馬克感到不解,他其實是想說,這麼突然。明明上午遇到的時候,他還確定地說會住一段日子。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原因,最近有很多傳言。
“米德爾頓小姐真的逃走了嗎?”
“你也關心萊娜的去處?”
“不。”他搖了搖頭,“只是大家都這麼說。”比起公爵府邸裡享受著富貴長大的淑女,他當然更關心果樹上長著的橘子。
“是的。”萊爾知道自己不該透露公爵府裡的醜聞。如果這算做醜聞的話。
“她從文法學校逃走了。”
“為什麼?”馬克更是疑惑,“我們可交不起文法學校的學費。”
“也許她不喜歡學校教給她的東西。”萊爾回答,“也許是其他理由。”
他的妹妹正處在這個年齡。她做出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你們這些家夥真的很難理解。”馬克總結說,“窮人家的孩子總是分外珍惜學習的機會。”
“一部分。”萊爾糾正,“還有一些在認識到察覺不可抹平之後便會感到憤怒與嫉妒,然後便什麼也不做。”離開公爵的封地後,他在下層待了四年,他每天都與這樣那樣的人打交道。
憤怒與嫉妒。馬克只聽到這兩個詞。
壓抑的情緒被點燃。有文化的人總是能精準地說出一些讓人討厭的詞語,若是他也能讀書,是否也能像是萊爾·亞當斯一樣的從容?
“你也認為種橘子永遠不會有出路?”
他需要一個發洩的途徑。採摘橘子消耗了他的體力,卻從沒有緩解精神上的壓力。
“是的。”萊爾的回應是高高在上的平靜,“沒錢,沒權,在南方就是失敗。南方是這樣認為的。”
他不想這麼想。但他出生在南方。
南方對於成功定義一直都是如此狹隘,但無數事實論證著結果,有錢有權的生活就是勝過單純的精神的富足。
而馬克,他連基礎的精神富足都沒有,他連情緒都無處發洩。
“我們不再是朋友了。”貴族少爺不可能與農夫成為朋友,永遠也不可能。
馬克甩下一句話,離開廢棄的風車磨坊。無論這裡曾有多少歡樂的記憶,實際上,它早就被淘汰。
萊爾將瓶中剩餘的柑橘酒飲盡。
甜味散去之後,柑橘剩下的是苦澀。
萊爾·亞當斯閉上眼睛。秋天的晚風見證了一場決裂。
現在,他的身邊只會有手下,沒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