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這種性格。
梁元崢注意到,陸燦然不會拒絕。
聊天到中間,有人敲了門,一個外班學生,和陸燦然顯然不熟悉,不是很禮貌地問她,能不能也和梁元崢聊聊?
她就這麼呆呆地把他讓了出去。
梁元崢分明能感受到她的不情願,但她還是禮貌性地讓了。
被教導的好學生,不會拒絕,有時會為此委屈自己——這樣的性格,更不適合去學醫。
過度的善良和忍讓接近一種自我毀滅。
兩人交換了q,q號碼,後來她又諮詢過一次,梁元崢參考過往的錄取率,給出她個遺憾的回答。
後來從班主任口中得知,她順利考入a大,以五分之差和醫學院失之交臂。
梁元崢認為這樣不錯,她那種過度天真的勇氣,或許不適合苦學和規培的磨礪。
他本以為之後再無交集,直到陰差陽錯,偶然間再次相遇。
第一次注意到陸燦然,還是梁元崢最後一次選修課。
選到密碼學是個意外,梁元崢原本想選修達爾文研究,沒有其他目的,這門選修課的老師給分最大方。
梁元崢沒有太多時間去陶冶情操,他的生活、包括選課,都是以實用性為出發點;但開放選課時,那臺用了很久的二手電腦突然黑屏,等重啟過後,輕松好過的課程只剩下一門密碼學。
課是退而求其次,人不是。
第一節選修課時,梁元崢就看到了陸燦然。
像這樣的全校範圍選修課,同一個大階梯教室中,輕而易舉就能辨認新生——並不是說衣著風格,凡是帶著筆記本、筆袋和水杯,還坐第一排的,基本都是大一,對大學生活還保持著激情,滿腦子好好學習,沒有任何逃課或課上玩手機的念頭。
就像坐在第一排的陸燦然。
梁元崢很少去記日常生活的一些細節,人的腦容量有限,除非患有超憶症,正常情況下,人總會有取捨地去記憶,棄掉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
那天看到的陸燦然本該被歸於“細枝末節”,卻執著地在他大腦中佔據著固定角落。
他在上課前五分鐘才到教室,後排和中間已經被學生佔滿,梁元崢坐在左邊第二排靠走廊的位置,陸燦然坐在正中間第一排,和他隔了三列,中間幾乎沒有人坐下。只要他一往黑板的方向看,餘光就會被陸燦然一個火龍果色筆袋精準地捕捉。
裡面露出半根透明塑膠直尺,塗著紅白點的毒蘑菇,擺在桌面上的筆也是一紅一白,她穿了一條顏色很淡的t恤,不灰也不白不黃,商家為女裝精心調配出各種顏料、取上不同的名字,但這在梁元崢的知識範疇外,他只能籠統概述,淡色。
教授密碼學的老師已經五十歲了,精神矍鑠,說話很慢,沖這門容易過的學生很多,包括梁元崢,真正聽課的卻不多。偏偏老師喜歡和學生互動,一節大課中間有十分鐘休息時間,而上半節課,能流利答出老師問題、且積極參與互動的,只有陸燦然一個人。
講凱撒密碼時,她是唯一一個高高舉手、上臺翻譯出老師謎題的學生。
梁元崢忍不住不去看她。
就像人忍不住不去看太陽。
不知是不是受她帶動,下半節課的氛圍顯然要好了很多,參與課堂互動的學生越來越多,老師的笑容越來越大。
昨天晚上在手術室中做助手的梁元崢,預備在這節選修課上閉眼休息,卻忍不住看黑板上正用粉筆流暢寫下明文的陸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