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書籍,沒有亭子,月季也被鏟除。
她以後應該都不可能再進入那個庭院。
酒店會按時送餐,賀知意沒有什麼胃口,簡單吃了一點便準備洗漱休息,但認床的毛病也改不掉,躺在床上遲遲難以入睡。
懷城已經有入秋的趨勢了,越到夜裡便越是冷,酒店裡有空調,但她依舊會覺得冷,冷得好像身處平城的孤兒院。
她在平城整整待了十年,而有三年的時光都在那裡的孤兒院度過。
準確的說,那不算孤兒院,只是個由社會上的慈善募捐供養的私人住所,也都是私人管理,專門收留些無處可去的小孩。
是深冬,雪下得很大,賀知意不喜歡。
每每這個時候,外婆總是病得難受,屋子裡也冷,刺骨的風在房間裡四處亂竄,她裸著雙腳,蹲在外婆床前哭,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外婆的手僵硬得像塊皸裂的木頭,顫顫巍巍蹭在臉上,硌得她凍開裂的面板幹疼,一點溫度都沒了。
她只記得那時候餓得不行,餓得記不清那時的場景,更記不清那時床上外婆的臉,可她總能記得外婆渾濁沙啞的話。
“囡囡,我走了你該怎麼辦啊……”
光怪陸離的夢境,夢魘纏繞得人無比窒息,賀知意又因那個腥臭腐爛的禁閉室驚醒。
手指抖得不像話,身上一陣又一陣的惡寒侵襲,好像她真的回到了過去,回到外婆離世的那個寒冬,也回到了那個孤兒院。
脖頸間還像掐著什麼,讓她無比清晰的記起那時候纏在頸間的鏈子,臉上濕膩一片,身上層層細密浸出的冷汗。
她軟著身體開啟床頭燈,發現被淚水染開一片的枕頭,當下蜷縮在床頭哽咽。
她不敢回想曾經,也不願回想曾經,只每每噩夢來臨時宛如溺水般窒息,每次都會發抖的小指,總那樣直白的提醒著她過往的不堪和痛苦。
明明已經有新的名字了,明明已經換身份了,可她始終被過往的陰霾籠罩,噩夢纏身。
太安靜了,也冷。
還是好孤單,誰都不要她了。
跟方玥見面的那天,距賀知意開學還有兩天,扭傷的腳早就恢複,懸掛一月的手也沒什麼問題。
額頭上的縫合傷她斷斷續續去了醫院幾次,拆線後如今也沒什麼大礙,雖然還有隱約的疤痕,但不仔細看也不明顯。
賀知意有意留頭發擋了一下。
約見地點就賀知意高中附近一個花店,花店裡有一處休息區,那會兒方玥總拉著她一起,去那兒跟老闆娘學習插花。
賀知意不愛動,但也喜歡到那個花店去,或是看書,或是做作業之類,方玥時不時調侃她無趣,但漸漸習以為常,由著她去。
今天方玥遲到了幾分鐘,賀知意提前在花店外等候,不過一會兒便見人出現,一起來的不止方玥,還有許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