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臨禮。
是賀臨禮。
是隻距她身後幾步遠的賀臨禮。
他的身上也已積了一層厚雪,甚至沒戴帽子,滿頭都是積雪,厚厚一層,像是白了發,原本白得過分的那張臉,此刻帶著明顯的凍傷紅痕,薄唇也泛著淡淡烏青。
賀臨禮穿得比她還要單薄,他應該比她更冷。不,賀臨禮一定比她還冷。
“賀知意,跟我走嗎。”
渾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連呼吸也在那一刻暫停,賀知意凍得早已毫無血色的唇囁嚅著,最終都是無言。
她可能是在做夢,可是現在好冷,冷得那樣真實,冷得手腳有些動彈不得,冷得面板帶著被撕裂的幹痛。
風雪也是真實的,眼睫掛上層雪,偶爾撲閃一下,隱約可見閃爍的雪光,賀知意像被抽離了魂魄,啞然定在原地,久久無言,一動不動。
賀臨禮也一樣,只是仍舊朝她攤開手,那寬大的掌心中也漸漸積雪,氣溫太低,那些雪壓根無法在他掌心融化。
他手掌微顫,卻是毫不在意,沒有任何動作,只沉默等她,等到眉眼也都掛雪,那樣真實,卻又那樣虛幻。
賀知意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良久,她聽他頗為無奈嘆了口氣。
“賀知意,我只給你三秒。”
沉聲說完這句,賀臨禮便開始了計時。
“三。”
賀臨禮的手仍未收回,但由於抬手的時間太久,他的手臂也漸漸發顫,顫得太過明顯,叫賀知意無法忽視。
“二。”
倒數的聲音不急不緩,每一聲都有恰到好處的停頓,賀臨禮長身立於風雪之中,頭部沒有任何遮擋,那張臉讓積在身上的每一處雪都成了點綴。
他是個無論身處何處,無論身在何種境地,都狼狽不起來的人。
“一。”
倒計時結束。
最後一秒,賀知意跟他同時開口。
“賀臨禮。”
她仰頭,已經淚流滿面,張了口,冷風灌入,刺痛由外到內,她又無聲闔唇,可視線已經模糊,徹底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