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顏千繪倒了杯水吃藥,在沙發上癱坐著等那點醉意散去,找了部紀錄片消磨時間,兩個小時過去,她拿起睡衣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洗漱完倒頭躺在床上,一轉頭,床頭櫃上躺著那顆糖,包裝紙已經被捏得皺巴巴的,她捋平表面,看見印著的糖果品牌名。
她抓起手機,在網頁搜尋框裡輸入“添棠”的名字,搜出了幾則零幾年的相關新聞。
「g大食品科學與技術學院教授程弘塵帶領科研團隊與本地食品公司“食記灣”簽署合作協議,據悉,程教授的團隊已經研發出“添棠”太妃糖、“鹽珊”海苔、“酥酥”薯片等一系列食品,與食記灣合作後,將對産品進行深化研究,進一步提升品質和安全,加大品牌宣傳與推廣。」
她又搜了程弘塵教授的名字,除了看到一些講座、訪談、論文和科研成果的報道外,還看到五年前g大發的訃告。
黑白照片裡,是他在課堂上的講課的模樣,戴著細邊眼鏡,氣質儒雅,正對著講臺下的同學微笑。
訃告下的評論區都是學生們的悼念,要麼是上過他的課的學生回憶他的講課方式耐心細致,要麼是他帶的研究生講述導師對他們學習和生活的關心,從不嚴厲打擊他們,而是聊天開導,使得他們在實驗壓力下獲得莫大安慰的鼓舞。
關了網頁,她點進微信,開啟和程式言的聊天框,手指在鍵盤上停留了半天,她依舊想不出要打什麼字出來。
上電梯前,程式言禮貌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了聲“謝謝”,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良久才憋出一聲“晚安”。
顏千繪想,或許他也不需要安慰的話,那記疼痛早在五年前就釘進骨髓,巨大的悲痛他早已承受過,但疼痛不會消失,這枚釘子會時不時松動,讓他抽痛。
切膚之痛固然深入骨髓,可他已經把這枚釘子融進身體裡,並對這份疼痛習以為常。
和呼吸一樣日常,不被察覺和留意。
她揉了揉太陽xue,而後悶悶地把手機關了,放到枕頭底下,拉被子蓋住腦袋,閉上眼睛。
沒多久,被窩裡傳出一聲模糊的嘆氣聲。
許是那晚吹了風,顏千繪後面幾天不停咳嗽流鼻涕。
按照電子邀請函的時間,她打車準時到了g大,一路問了好幾個學生,找到了學校圖書館,離正門還有百來米,就遠遠地就看見顏君頌像把雨刷一樣在揮手。
顏千繪彎唇,怡然趨近。
“姐姐,你來啦!”顏君頌小跑迎上來。
“嗯,”眼前的顏君頌,眉眼間帶著屬於少年獨有的純粹爽朗的笑,顏千繪不自覺唇角愈發上揚,“去看看你的畫吧。”
他忙引路,“走這裡。”
圖書館一進門就是大廳,寬闊明亮,擺放著幾排展覽牆,牆上懸掛著一幅幅畫卷,熙攘往來的學生途徑畫牆皆忍不住駐足。
她從第一排畫牆開始看起,在每幅畫面前都停留一分鐘觀看,顏君頌就安靜地在旁邊陪著,她沒看明白的就問他,他即刻就給出回答。
畫作大多是國畫,水墨山水、花鳥走獸盡收眼底,墨彩飛揚,氣韻妙絕,沿著展覽牆看每幅畫的細節,筆法、墨法的運用精妙純熟,不知情的人或許會把畫家的年齡往高了想,絲毫不會料想到,這些都是一個剛上大學的孩子的作品,由此也可見他學畫下了不少功夫。
畫作和畫家簡介的一欄是滿載榮譽的頁面,獲獎記錄列了一大串,無一不昭示著,這個展覽是有一定份量的,顏千繪想到自己音樂會的節目單,大大的公式照和像極了個人履歷的演奏者生平經歷,毫無情感地堆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