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心口堵得慌,生氣之餘,更多的是震驚,吃人血饅頭的人,是鐘升勇,活人死人的一起吃,其中一個人還是他的女兒。
她終於明白那天參加葬禮心裡不舒服的來源是什麼了。
請了那麼多與自己女兒不相關的陌生人來,只是作了一場華麗的秀,葬禮也變成他商業社交的一種活動。
或許他愛女兒不假,對女兒離世的痛心也不假,但這些摻雜了利益考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不再那麼純粹。
再回想,那天他的行為此刻在顏千繪眼裡顯得無比虛偽,看著就別扭。
程式言聽到了她的對話內容的時候就點進微博去看發生了什麼事,見她掛了電話還盯著螢幕出神,他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只說:“別難過了。”
顏千繪深深嘆氣,“那個去世的女孩叫鐘悅,是我的樂迷,是個笑起來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一直覺得親人去世是一件很悲痛的私事,我想不明白,這麼難過的事也可以成為親屬謀利的手段?”
“我該說商人逐利的本性太過現實,還是為鐘悅有這樣一位父親而感到悲哀呢。”
顏千繪忽然想起鐘悅的姐姐鐘欣,她在葬禮上奇怪的言談舉止,現在看來都是有原因的,身為女兒的她早就看穿了她父親的虛偽面孔,她看著她父親在葬禮上表演。
坐在沙發上的女孩低肩膀低垂,耷拉著眉眼,看起來有些喪氣。
沙發凹陷下一塊,程式言坐在她身邊,“我沒辦法開解你,你也不需要開解,你肯定也明白的,世界上什麼人都有,不是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樣的想法,他們不會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又或者,即使他們知道這樣不好,但有別的東西在他們眼裡更為重要,所以他們還是選擇這樣做了。”
“所以都是我自尋煩惱了?”顏千繪回。
“不是。保持對人事物高共情的心,除了容易難過之外,沒什麼不好的。”程式言看著她,緩緩道:“而且,我和你是一樣的想法。”
想到什麼,她倏地抬眼望他。
幾年前的戛納電影節,他父親因空難去世,這個訊息從未被公眾知悉,他也從來沒有在媒體面前提過這件事。
今天的親人去世這個話題,無疑是往他心裡補了一刀。
但他面上並無異樣,繼續說著,“換個角度看,評論裡誤會你的那些人,他們罵你的動機,正是因為和你現在的想法一致,他們對於這種行為都是厭惡的,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你是真心實意去送別她的,你做了你能為她做的事情。”
顏千繪忽地釋然,對啊,如果將這些告訴段安恬,告訴溫爾雅,又或者身邊其他人,得到的會是和她一致的態度,她沒必要因為少數人的行為而對某些事情感到失望。
她並非孤獨地抓住將要斷開的細線,相反,這是一根粗長繩,許多人與她站在一端。
不是要強加自己的想法在別人身上,而是,想和走在一起人達成共識,這點很重要。
他的話,總是像對症下藥一般,所以她這些心理活動,他都能理解嗎?
“你是在迎合我嗎?”她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