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聽見他這句喟嘆,有遺憾也有釋然。
什麼罷了他不曾說,可自此他早朝罷上公文累積,再不是那個事必親躬日夜操勞的胄親王。
朝內固然有些動蕩,可也不是江山就因他缺席而崩塌。
這結果他早該預見,只不過缺了那雷霆一喝。
所以他日日將晏青衫手握了,心內平靜,並不嗔怪自己。
不是志氣短淺,因為區區一個晏青衫而放棄一切。
差點失去他,不過是那雷霆一喝,是促他放棄困頓掙紮的一個由頭。
結果晏青衫於第十日醒來,幾乎和聖上親臨同時同刻。
他睜開眼那刻,蕭凜正自門口踱步而來,不可置信問道:“你便為了這戲子將軍國大事全都撂了?七弟,你幾時學的這般沒有志氣?”
蕭騁聞言起身,緩緩躬腰行禮。
“三哥。”他道,語氣如舊端敬。
何情何景下他也不能忘卻他們是君臣,性格,決定他越不過忠前那個愚字。
蕭凜不語,踱步來到晏青衫跟前,先是捏住他下顎端詳片刻,再然後突然發力卡住脖頸將他高高持起。
“做婊子,就該當守做婊子的本分。”他咬牙切齒:“你學那貞潔烈女尋死,到底是存心要博誰的同情!”
“三哥。”
身後蕭騁又喚,語氣仍是端敬,可掌攜勁風如電襲來,只一記就將蕭凜卡住晏青衫脖頸的右手遠遠蕩去。
“你!”蕭凜變色,幾乎不敢相信一向溫恭的蕭騁居然敢出手冒犯於他。
蕭騁將晏青衫扶攜著躺下,自桌上取了酒壺和杯盞,斟滿後端於怒形於色的蕭凜。
不待蕭凜發話,他已將跟前水酒飲盡,抬首問道:“上好竹葉青,三哥不喝杯嗎?”
蕭凜不明白他這是弄的哪番懸虛,遲疑片刻也仰頭將酒飲了。
“多謝三哥。”蕭騁將他手間空杯接下,突然一掠衣衫雙膝跪地:“杯酒泯恩仇,蕭騁請聖上恩準去往滄州守陵。”
蕭凜聞言睜圓了雙眼,良久不及反應。
“什麼?”他俯身:“你剛說什麼?”
蕭騁抬眼望他,因中間隔閡已決意放下,那目光無畏而坦然。
他重複:“蕭騁請聖上恩準去往滄州守陵,唯一條件是帶晏青衫同往。”
“晏青衫?”蕭騁回身,又望晏青衫一眼,猶不置信:“你就為了他?為了他放棄你前程功業?”
“三哥。”蕭騁垂首:“你我自小相依長大,這樣情分你對我仍存猜忌,既是如此,既是萬般皆不得好,我不如全身隱退,這念頭我早有,只三分為他,餘下七分……”
“餘下為誰?”蕭凜接過話頭:“為求自保嗎?”
“三哥。”蕭騁長嘆:“不管你信與不信,我記得你從小眷顧我,記得是你扶我第一次上馬,記得你諸般親厚。當日我踏平燕國為你,到今日中止紛爭亦是為你,你的七弟,自始至終,從不曾存有一絲逆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