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黑的夜裡,暴雨如注的倫敦郊外,豆大的雨點狂野的從雲層中傾洩而下,山毛櫸和櫟樹的葉子被雨水沖刷,不斷顫抖著,彎成誇張的弧度,偶爾被路過的車燈照亮,雨水彷彿一塊巨大的幕布披住了整個世界。
這裡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雖然說是倫敦的郊外,但其實已經遠遠離開了東倫敦,在靠近瑟羅克thurrock的地方,除了當地的居民之外,平時很少會有陌生人到來。
雨夜中的樹林圍繞著一個白生生的教堂,在雨水的沖刷下,教堂前方的燈光成了唯一的溫暖所在,一個年老的守夜人哼著不知名的歌謠,佝僂著身子站在教堂的遮雨棚下,呆呆地看著外面的大雨。
這個城市經常下雨,即便如此,也很少出現這麼大的雨,就像是地球在哭一樣。
一道閃亮的電光在天際亮起,而後是充滿了憤怒的雷鳴。
守夜人身體不自禁地抖了抖,在這樣可怕的天象面前,他感受到了作為人類的孱弱與無知。
在這時,教堂燈光照亮的小路上,一個舉著大大的黑傘,卻穿著一身白色袍子的光頭年輕人緩緩向教堂走來。
守夜人眯起眼睛,嗯……光頭?還有這身僧袍……
難道是印度那裡的僧人?
曾經印度文化和中國文化都在英國十分盛行,關於東方神秘的宗教也讓不少貴族津津樂道,儘管最後還是清教統治了這個國家的信仰,但也不能忽視那些神神秘秘的異教徒。
或許只是頭髮掉光了。
守夜人靜靜的想著,他只是個守夜人,並不是主持教堂的神父,即便他是神父,也不能拒絕一個孤獨的客人在雨夜進入教堂尋求溫暖。
即便他可能是一個異教徒。
現在已經不是中世紀了,教會可以隨意指控異教徒,將他們送上火刑架,用木柴點燃的濃煙和火焰帶走他們的生命。
現在的英國也不再是那個日不落帝國了,接連幾次巨大的戰爭掏空了這個國家的底蘊。
突然,守夜人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好像被晃了一下,等他恢復了視力,驚詫的發現,剛剛那個光頭年輕人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非常紳士的老頭,一身充滿古典韻味的英式西裝,柔軟的小羊羔皮鞋,雖然這個老頭衣著精美,卻彷彿對此毫不在意,昂貴的皮鞋隨意的踩在水窪裡,倒是讓守夜人有些心疼這傢伙的暴殄天物。
老頭手裡提著一根漆黑的沉木手杖,沒有打傘,四肢有力的擺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守夜人的錯覺,從天而降的狂亂雨珠似乎避開了這個老頭,從他的腦袋,肩頭落下,卻沒有留下任何溼潤的痕跡。
好像他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一樣。
守夜人身體緩緩靠在後面的牆上,輕呼了一口氣,天氣還是有些冷了,他的眼睛似乎總出現一些錯覺。
想到這裡,他緩緩鑽回了教堂一旁的小屋,舉起雙手搓了搓,口中哈著熱氣,然後身體蜷縮著緩緩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像是遇到了什麼恐懼的事物。
如果守夜人知道這兩個教堂來客的身份的話,或許會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做起噩夢來。
但有時候無知也是一件好事。
唐在前方帶路,他敲了敲教堂的門,沒有回應,試著輕輕推開,果然神父也沒有鎖上,然後率先走了進去,墨菲斯托靜靜地跟在他後面,沒有腳步聲,只能聽到他的手杖戳在地面的篤篤聲。
教堂裡比外面溫暖了很多,一些隱蔽的壁櫥還在燃燒著火焰,送出安心的溫度,這時候的教堂顯然不會有別人來,做禮拜的大堂中只有一排排分佈均勻的長椅,唐收了傘,走到一張長椅上,坐下。
他閉起了雙眼。
坐在他身旁的墨菲斯托饒有興致的靜靜看著他,對於這個膽子大到邀請自己前來的年輕人,他非常感興趣。
“墨菲斯托閣下,偉大的地獄之主。”唐睜開雙眼,微微欠身,“您可知道我的來意?”
墨菲斯托隨意地看了看這個教堂四周,“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