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前一句的時候,九公子仍是音調兒低醇從容,只說到舞陽兩個字兒……卻像是頭痛牙痛,痛極了連抽兩口冷氣兒一樣。
遠山輕手輕腳下了馬車,躬身道:“是,僕這就去傳令。”說過這句,覷見九公子點漆般的眸珠兒一轉,定定望向遠處。
遠山便拐回來一扯鐵棘,小小聲道:“還不走,快走。”
鐵棘瞄瞄九公子,轉過去向夢沉努努嘴。待他撥馬調轉方向,鐵棘這這才趕腳兒隨遠山去傳令。
五天之後,將近午夜時分。
由西往舞陽的官道上,十來個青衣大漢,簇擁一輛黑漆平頭馬車疾馳而來。星月朦朧的微光之下,依稀可見馬上大漢個個滿臉風塵之色,仿似行了極遠的路。
車隊迅疾拐過山腳。
望見前頭一片黑幽幽樹林子,鐵棘略一皺眉,遂策馬靠近車廂。
車內漆黑一團。若是依照往常,行路時九公子總喜燃了燈燭看書,這回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人一路回來,夜裡從來不允人點燈。
車廂裡異常靜寂。
因拿捏不準九公子究竟睡了還是醒著,鐵棘只好貼了年窗,低聲喊:“公子……。”
只他方一開口,九公子便問:“何事?”
鐵棘低聲道:“往前再走五六里便是岔路,公子是要拿了腰牌進城……還是咱們尋個地兒歇到天亮再回去?”
不怪鐵棘這樣問,這次九公子去卷地,原就是掩了行跡走的。這會兒臨近午夜,城門早就上了大閂,倘若一隊人要進去,必要拿出九公子的令牌找城門守官方可。
“去半間亭。”懶懶吩咐過這句,稍稍一頓,九公子又道:“讓鳳台東城兩人回同心樓……。”
提起同心樓,九公子忽然語調兒一澀。
聽得他聲音有異,鐵棘忙垂頭仔細“研究”馬鞍,直過了半晌,九公子方又淡然道:“天亮讓鳳台東城兩人回去見見老夫人。嗯。”
鐵棘這才敢低聲應諾,待得車內再無聲響傳來,他才策馬奔去後頭傳令。
一行人去了半間亭。
當夜無事。
第二天一大早,九公子起了榻,洗漱罷用過早食,便命日晚去老宅帶回琴嬤嬤。問過話後,又命春光將同心樓諸丫頭僕婦關進東南角石院,其後這人回去見了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