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斜眸瞟了她,只顧踏了腳凳上車。
此時謝姜倚了後壁坐榻,九公子便直接坐了中間案桌處。
這人一坐穩當,車外便是連串“劈啪”鞭響,馬車逶迤沿著東街直馳東門。待出了東門,又行了三四十里,遠山邊“劈啪”打馬,邊抽空子回頭問:“公子……單衣幾個去了東路易陽,馮關馳去西路,咱們去哪?”
自出來城門,每馳到一處岔路便有輛馬車拐彎,此時十幾輛馬車只剩下前頭一輛,與這輛仍沿著宮道兒向前飛馳。
九公子上了車便曲肘支了額頭假寐,這會兒懶洋洋道:“此時秋高氣爽,正是賞景的好時節,不若信馬由韁而行。”
信馬由韁……言外的意思便是走到哪算哪兒。
遠山皺眉想了半天,還是拿捏不準九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這漢子思來想去,只好腆了臉問謝姜:“夫人……夫人去哪?”
主子心眼子多,怎麼身邊兒的僕役個個長了個榆木腦袋。
謝姜心裡嘀咕歸嘀咕,嘴上卻道:“我們出宮,開始那位不知道,等他反應過來便會派人追攆。朝中他可用之人,一是田勁,二是我伯父。咱們去的地方,便要他們摸不著想不到。”
心知這樣解釋遠山也未必聽得懂,謝姜索性挑明瞭問:“你想去哪?”
遠山忍不住用鞭柄戵頭皮,戳過七八下,這漢子眼睛一亮,道:“聽說易陽有種蒸餅,以幹棗胡桃瓤為心蒸之,熟後香氣濃郁,食之軟糯可口。”
“嗯,你想吃易陽蒸餅。”
九公子不理人,謝姜這會兒反正也無事可做,當下又問:“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好吃。”
說起來吃,這漢子剎時來了勁頭:“三年前僕在汝南曾食過一種魚菜羹,滋味極美。哦!還有醋菹鵝鴨羹……菰菌羹……腶魚羹……。”
這人順嘴兒報了一串子,他越報,謝姜越是兩頰發酸……自家從離了舞陽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就今兒個……拿個白餅都還只啃了半拉。
謝姜一時癟了嘴。
聽著聽著沒了音兒,九公子睜眼,點漆般的眸子在謝姜小臉兒上一凝,轉瞬便闔上。
這人闔了眼吩咐:“去妝南。”
既然“老大”發話,遠山咧嘴道:“是。”
這漢子連甩幾鞭趕到前頭,待與夢沉錯車而過時,使了鞭梢兒朝南邊兒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