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齊向前望去,只見路盡頭果然有家很大的客棧,門楣上掛著個巨大的金字招牌,上書“鴻福客棧”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漆金大門兩邊掛著一人多高的紅燈籠。
“這麼豪華的客棧,怕是我等負擔不起吧?”王子進一見那客棧的排場,不由心虛。
“管他呢,先進去看看再說。”一行人皆年少氣盛,兼人多膽壯,一起鬨就同時走了進去。
進了廳堂,眾人眼前皆是一亮,只見廳堂裝修奢華,雕樑畫棟,連一人合抱之粗的巨柱上都畫滿了描金的花紋。
眼見他們光臨,立刻有一位看起來年過五旬的胖掌櫃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各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嗎?”
道然聽了忙擺手道:“我們只是進京趕考的學子,負擔不起貴店,還是罷了。”
掌櫃的一聽,竟有幾分驚喜,就連皺紋中都夾著笑意,“這太好了!客官有所不知,趕考的學子在我這裡都可免費投宿。若是中了功名,得到聖上垂青,均可全免;若是不中,再收費用不遲。只望各位中有貴人之相的若是高中,能照顧一下小店的生意就行。”
經他這樣一說,立刻有人動了心,投考的學子都是為了功名而來,而且個個都覺得自己將會高中。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到櫃臺前填了單子,還有人本沒有幾分勝算,但見他人入住,不肯輸人一口氣,也跟著填上了姓名。
王子進剛要跑去湊數,就被身後的胡緋綃一把拉住,“王兄,還是算了吧,我們改投別家去吧。”接著又朝看熱鬧的道然喊:“道然,莫要為了一時之利耽誤了一生啊。”
一共十幾人進去,此時走出客棧的竟只有三人。眼見天色漸晚,王子進憤怨地問胡緋綃:“胡兄,敢問為何不讓在下投宿?這麼晚了,我們要去哪裡找比這家更好的客棧?”
胡緋綃不由啞然失笑,“王兄啊,你要是真的能考取功名,那文曲星自會幫你擋災接福,依你現在的八字,怕是與功名無緣啊,真的硬考,搞不好還要折陽壽……”他說到一半,鳳眼微轉,“況且這家客棧邪門得很。”
“邪門,哪裡邪門啊?我怎麼看不出來?”王子進仔細地端詳身後的客棧,只見紅燈高照,賓客盈門,不見異狀。
“你沒有聽到裡面有好多人哭的聲音嗎?”站在一邊的道然忍不住開口了。
“然也,然也,裡面怨氣太重啊。”胡緋綃連連點頭附和。
“什麼哭聲啊,我沒有聽到啊?”王子進趕緊提了袍角跟上兩人,只覺頭皮發麻,再也不敢看身後的客棧一眼。
“所以說你八字不好,沒有趨吉避兇的意識。”
在他嚇得雙腿發軟時,胡緋綃還不忘提醒他多舛的命運,三人漸行漸遠,轉眼便消失在東京城輝煌的燈火中。
四
行至亥時,胡緋綃一路挑挑揀揀,不是嫌這家破就是嫌那家髒,道然忍受不了,獨自找了間簡陋的民舍歇下,只有王子進仍硬著頭皮與他同行。
“王兄,你看這家客棧怎麼樣啊?看起來很舒適華麗啊。”這位公子哥兒般的家夥又走了兩條街,終於停在了一家跟鴻福客棧差不多大小的客棧前。
“我看還是算了吧,胡兄,我們畢竟只是一介書生,不該如此奢靡吧。”王子進只看了一眼那客棧的裝潢就連連搖頭,想到自己的荷包,連說話都沒了底氣。
“既是投宿,怎可沒有了香軟床榻和錦緞的被褥呢?”胡緋綃卻一搖扇子就走進大門。
王子進拗不過他,只好也跟了進去。
所幸胡緋綃也足夠大方,二話不說就掏了銀子包了個兩張床的上房,把王子進也算了進去。
而這家客棧的裝飾果然沒令人失望,走進客房,只見寬闊的雕花木床上鋪著錦緞被褥,香軟誘人。
胡緋綃見了,歡呼一聲就窩進被子,眯著細長鳳眼,甚是享受。
王子進見他這天真模樣只能連連搖頭微笑。
是夜子時,王子進獨自在桌前挑燈夜戰,正寫得酣暢淋漓,卻聽房門外傳來陣陣輕響。
他尚自疑惑,卻見一直窩在床裡沒有動過的胡緋綃突然歡呼一聲,跳起來就沖向房門,再回來時,手中已經抱著一隻荷葉燒雞和兩壇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