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那抹嫩黃色的身影回過了頭,她不再是幹屍,而變成了嬌俏動人的少女。
女孩望著他,笑靨如花。
五
兩個時辰後,天光大亮,王子進枯坐在床邊,臉上遍佈淚痕。
緋綃突然走過來,推了推他的肩膀,“子進,沉星快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王子進急忙抹幹淚水,跳下了床。
“她的魂魄在我這裡待過,我能感知她的所在。”緋綃抿了抿嘴,輕輕地說,“如果你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就下樓等她吧,莫要生出什麼事端。”
王子進連忙蓬頭垢面地跑到樓下,只見東京城的長街上,店鋪依次開張,幾名小販挑著貨物出來叫賣,城市像是個遲暮的老人,遲緩地從睡眠中蘇醒。
在長街盡頭,只見一個紅點由遠及近,慢慢走來,似乎是誰執了一支妙筆,在灰濛濛的街景上,添了一點硃砂。
那是嫋嫋婷婷的豔,是灼灼其華的豔,是風華絕代的豔,王子進望著那豔色向自己走來,只覺心中百感交集,蕩氣回腸。
一時竟不知是該為這豔喜悅,還是該為這豔悲哀。
沉星見王子進在客棧門外等她,立刻撲到他的懷中,口中還喃喃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王子進覺得懷中軀體纖細柔軟,鼻翼間芳香縈繞,誰又能想到這個溫香軟玉的少女是一具幹屍呢?
“果然是什麼?”王子進強忍著淚水問。
沉星趴在他的懷中,輕輕地道:“年初看相的人說,今年會有一位貴人帶我離開煙花之地,當你接得我的花球時,我便在想,會不會就是這個呆子呢?”她說著抬起頭來,“現下看來,果然是你,我真的好開心,謝謝你給我這樣的幸福。”
王子進望著她的翦水雙瞳,愛惜地撥了撥她額前的秀發,“我答應你,還會帶給你更多的幸福。”只覺心底的一方柔軟已被觸動。
二樓的客房中,緋綃一襲白衣,站在視窗望著相擁的二人,不禁搖了搖頭。他要不要告訴子進,沉星對他一見鐘情,都是因為他特有的吸引妖怪的血液呢?但最終他還是長長地嘆息,放下了竹簾。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這男歡女愛之事,本是你情我願,他又何必阻攔?
沉星在樓上見到緋綃,甚是有禮地跟他作福道謝,感謝他施展妙術帶她離開了煙花之地。
緋綃無法忍受她身上的氣息,只說了兩句,便匆匆離去。
“我這就去再訂個房間,你先換件幹淨衣服吧。”
“咦,你怎知我衣裳髒了,我總是莫名其妙地將衣裳弄髒,還不知道怎麼弄的,我剛剛就發現衣裳好像又髒了。”
王子進從行李裡找了一件幹淨的袍子讓她暫且穿上,將她的衣服隨手丟在用來沐浴的木桶裡,只見那木桶中的水一圈一圈地被暈成了紅色,他忙別過頭去,生怕那血水再讓他産生更多的聯想。
等他再回到房中,只見沉星洗漱完畢,正坐在妝臺前對鏡梳妝。初升的晨暉照在她細嫩潔白的臉上,如明珠般熠熠生輝,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姑娘將來有何打算呢?”
沉星偏著頭,不以為意地道:“還能怎樣?自是跟著你。”
“你確定要跟我走嗎?我只是一介書生,而且身無長物。”王子進心虛地垂下眼簾,沉星身為行首,一貫錦衣玉食,只怕她跟自己過幾天日子便會叫苦。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沉星的頭微微垂了下去,捏緊了梳子,似乎非常傷心。
“不!當然不是!”王子進急忙分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