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呆呆地拿著鎬頭,望著長草飛揚中,緋綃白色的衣襟,黑色的長發,流動的眼波,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完了、完了,果然誤交損友,貽害終生。
他終於由謊話連篇、偷雞摸狗,進而達到挖墳盜墓的化境了。
“還愣著幹嗎?要知道一個人死沒死,掘墓當然是最簡單的方法。”緋綃鳳眼一瞥,瞪了他一眼,“都怪你打斷了我的縮地之術,剩下的路只能慢慢走了。”
“我、我能不能不去啊……”王子進望著荒山野嶺,樹影幢幢,幾乎要哭出聲來,“嗚嗚嗚,想我王子進飽讀聖賢書,雖然登不上天子之堂,但是也不能去做盜墓挖墳的不齒之事啊……”
“哎呀,你真是煩人。”緋綃聽他哭叫,不耐煩道,“除了讀出一身酸氣,沒見你有半分用處。”說完連拖帶拽地把他拉走了。
王子進萬般不願地跟在他身後,很快露水便打濕了袍角,讓他在崎嶇的山路上越走越累。
“緋綃,你知道那家夫人的墓在哪裡嗎?”他氣喘籲籲地問。
“當然知道。”夜色中緋綃的衣服似潔白銀練,搖曳出無盡光華,粲然一笑道,“就在你跟鳳儀描述淚水時,我跑到劉居正的房間裡,從他慣用的物品上,讀出了幾縷思緒……”
“你、你又偷聽我和別人說話。”王子進氣急敗壞地道,“不是君子行徑!”
“嘻嘻嘻……”緋綃卻也不生氣,俊臉微揚,眯著眼睛笑道,“子進,不是我願意偷聽啊,實在是你們說話的聲音太大,不小心吵醒了我。”
王子進也不願跟他拌嘴,氣鼓鼓地扛著工具,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身後。
“其實這世上最多情的不是蠟燭。”走在前面的緋綃突然莫名其妙地迸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
“要令紅燭流淚,尚須灼灼火焰,而令王子進傷懷,只需美人顰眉。”
“緋綃!”
悽涼的夜色中,瘋長的荒草裡,傳出誰一聲怒吼,驚起了蟄伏的秋蟲和疲倦的鳥兒。
不過片刻之後,只見緋綃停在了一座位於半山腰的墳墓前,墳墓依山傍水,顯然風景極佳。
“張氏?應該就是她。”緋綃撥開墓碑前的荒草,仔細看了看碑文,對王子進道,“子進,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什麼?”王子進張著大嘴,抱著沉重的工具,“什麼叫看我的?”
“挖墓啊。”緋綃白衣勝雪,身姿翩然地指著墳頭,“你不是要為佳人排憂解難嗎?不親自動手怎麼行?”
“那你呢?難不成要我一個人挖?”
緋綃懶洋洋地找了一塊大石坐下,雙手抱懷,顯是不打算動手了,“又沒有美麗的女孩子拉著我的手,將我引為知己,跟我探討淚水的真諦,憑什麼要我動手?”
王子進再也無話可說,只能捲起袖子,掄起鎬頭挖了起來。
黃土松軟,每一鍬下去,都能深入寸許,很快荒草被挖掉,積土宛如新娘的頭紗,又像是層層疊疊的帷幔,被一點點地撥開。
褪去遮掩,露出塵封已久的秘密。
他揮汗如雨,挖了半個時辰,突然聽到當的一聲悶響,鎬頭碰上了一個堅硬的所在。
“緋、緋綃,我好像挖到棺材了……”他說完這句話,腿幾乎都要嚇軟了。
一直懶洋洋的緋綃立刻來了精神,探頭看了看道:“子進,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再挖幾下,就能把這具棺木全挖出來了。”
“什、什麼,還要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