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就站在門邊對我笑來著……”仲兒畢竟年幼,說完這句,就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夢鄉。
緋綃見他沉沉入睡,就喚僕人來接替他們。
此時正是後半夜,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冷風浮蕩,空氣清新。二人心情沉重,跟田夫人交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然而就在王子進經過院子時,卻見黑暗之中,正有一個身著破舊道袍的老人站在大門邊。
老人蓬頭垢面,看到他似十分開心,笑得臉上的皺紋都開了花。
“緋、緋綃……”他嚇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哆哆嗦嗦地拉了拉走在前面的緋綃,“你、你看……那、那是什麼……”
“嗯?”緋綃應聲回過頭來,老道卻已經不見了。
夜黑如墨,只有婆娑的樹影,在風中搖曳出詭異的姿態。
六
因為半夜裡的那驚鴻一瞥,王子進嚇得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
但出乎意料的,耳邊只有山風輕拂,蟲鳴陣陣,連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他終於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夢鄉。
次日依舊是個陰沉的天氣,不過比天氣更陰沉的,是緋綃的臉色。
一大早就見他面色陰沉地坐在飯桌前,劍眉緊蹙,抿著嘴唇,彷彿所有的人都欠了他一吊錢。
王子進自跟他認識以來,一向見他風流倜儻,玩世不恭,哪裡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唯有明哲保身,端起飯碗猛吃,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
“胡公子是怎麼了?”田夫人顯然也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附耳對王子進悄聲道,“是不是我們招待不周,惹他生氣了?”
“估計是昨晚累著了。”王子進信誓旦旦地回答,“不過我敢保證,今晚做一鍋香噴噴的雞湯,包管他的臉色馬上就變好。”
他這話一出口,那純樸的婦人活像是領到了聖旨,急忙吩咐僕人去後院捉雞。
一時之間,院子裡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然而緋綃的表情卻始終冷冷的,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用過早飯,緋綃又信步來到庭院中,看仲兒跟著僕人在院子裡玩耍,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阿福,我害怕……”仲兒畢竟是個孩子,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哪裡還玩得下去,撿起毽子就躲到僕人的懷裡,“我們不要玩了,我要去跟娘學認字。”
頃刻之間,庭院中就只剩下緋綃一個人站在松樹旁。白衣如雪,面帶愁容,在陰沉天色的映襯下,顯得分外的單薄寂寞。
“緋綃,你這是怎麼了?”王子進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可能會舒服點。”
“就剩下五天了……”他看都不看王子進一眼,仍注視著空曠的場地,輕聲說道。
“什麼就剩五天了?”
“就是那符咒,你昨晚沒有注意嗎?”緋綃似乎終於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長睫微顫,冷冷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也就是說,那個孩子還有五天的命。”
“你不是會畫符嗎?畫兩張給他不就成了?”王子進甚是納悶,“只要時間足夠,什麼樣的辦法想不出來?”
“那怎麼可以?我又不是他的太爺爺。”緋綃苦澀地笑了笑,“那是老道用生命召喚來的妖怪,用心血畫的符咒,我怎麼能輕易仿製?稍有差錯,搞不好還會送了孩子的命。”
原本王子進的想法就是實在不行留下一大堆符咒走人,反正他們二人又不是神仙,怎能令瀕死之人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