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歸棲其間醒過兩三次,睜開眼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只知道自己坐在那人的腿上,始終被陳柯抱在懷裡,意識不清視野受限,他甚至都不能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樣的空間之中。
在普通的房子裡?私人飛機上?還是輪渡的航船上。
他被那人平穩地抱著,眼睛迷濛地睜開一條縫,腦袋壓在那人的臂彎裡,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對方,不哭不鬧,因為他被剝奪了思想。
人被剝奪了思想會怎麼樣呢,大抵就會像新生的嬰兒那樣,只知道憑本能呼吸,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連眨眼都極其緩慢,望著那人的臉,卻不論如何都看不清。
那人給他喂甜品吃,用小勺喂他喝水,楚歸棲乖得不像話,被親時會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接受獎勵的孩子。
那人輕聲問他,“甜不甜?”
楚歸棲只能看清一個面容的輪廓,他用了幾秒接收資訊,紅唇翕動,剛想要說話,天便黑了。
不知道是天黑了,還是周圍黑了,反正一種黑暗彌漫開來,將那人的面龐和身形漸漸吞噬其中,楚歸棲仍是躺在他的臂彎裡,但是隻能看到漆黑的……
漆黑的。
“媽媽。”
他輕聲叫道。
沒有回應。
好像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已經離開了,被他躺著的是一座冰冷的雕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了。
雕像很濕,很冷,很白,死白,慘白……
可他仍是看不見。
楚歸棲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一聲。
眼淚流了下來。
顯然,感覺到冷濕之後,他會哭了。
這時候的楚歸棲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
他的眼淚順著眼尾滑下,浸濕了臉頰和鬢發,但是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好像他那雙眼睛天生就是用來流淚的,以表他還在這世上存活,這成為除呼吸以外他又一個彰顯自己生命的象徵。
終於有一個溫熱的手掌撫上了他的臉頰,對他說,“寶寶,別哭。”
他的眼淚被一遍遍溫柔地拭去,出於聽話的天性,他又掌握了一個新的能控制淚水是否繼續流出的能力。
或許是因為那停留在臉頰和眼瞼的溫度,有人陪他他就眨了眨眼,所以他知道了原來方才那種感覺叫做“孤獨”。
他試著歪了歪腦袋,眼前還是一片密不透光的黑,他又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