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不了了。”
陳柯的聲音太輕了,輕得楚歸棲無比煩躁,獨屬於他與那人之間的浪漫被離譜地打破了,他竟然離譜地想哭。
“那我們的車子怎麼辦?”
“車子……沒辦法騎了。”
“怎麼沒辦法騎了?為什麼就不能騎 了?”楚歸棲的眼前被雨點打濕,像車前雨刮壞掉了的窗玻璃,他抬手一抹,抹了一手的冷水,無助又狼狽地問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東西的嗎?”
“已經找到了。”
“在哪裡?”
他與陳柯之間的雨幕已經高斯模糊到宛若上了層白霜,他只能看到那人的指尖在白霜上輕輕點了點,留下一個不規則的小圓點,溫柔的話音從那邊傳過來,霧一般呼啦散開——
“……在那裡。”
他順著那人指的方向偏頭一看,只見那個原本被女人拉著的小男孩長了和自己有七分相像的臉——
同福利院時的自己一模一樣。
楚歸棲瞳孔寸寸緊縮,呼吸都滯住了。
福利院的楚歸棲。
而身邊的女人,變成了殷時序。
“寶寶……回去後就不要發燒了,太難受了。”
“寶寶,別生氣,別難過,別討厭我……”
“別恨我。”
周邊的雨聲越來越大,聒噪得像一把鋸子割開他的頭顱,他好像站在一個百米瀑布下,又好像被淹沒進了大海裡,暴亂洶湧的水像保鮮膜一樣貼上他的口鼻,滅頂的窒息感中,楚歸棲想要幹嘔,嘴巴卻無論如何都張不開,胃部痙攣抽搐,強烈的嘔吐欲刺激得他身體搖搖欲墜,淚如雨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突兀的、與此場景極不適配的敲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急促又雜亂,面前沙沙如雪的沉重雨屏開始扭曲變色,周圍場景以夢境的形式逐漸崩碎坍塌。
“嘭”得一聲巨響,楚歸棲同時睜開了眼睛,他躺在酒店的床上,天花板上的白金吊燈映在微微泛紅眼中。
大門被從外面硬砸開了,幾個高大的apha進來推開臥房門後迅速自覺散到兩邊。
楚歸棲像木偶娃娃般被一個男人抱起摟在懷裡,柔軟的胳膊被溫熱的大手包裹住逐一檢查,他聽到那人欣喜下急切又有些擔憂的聲音——
“棲棲,有沒有傷到哪裡?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倚在那人懷裡,神色迷茫,抬頭看向對方的臉,還是記憶中的那般模樣,只不過多了幾分肉眼可見的憔悴。
“……爸爸。”他動了動唇。
殷時序終於舒了口氣,將臉頰貼上他的額頭輕蹭,緊緊握著他冷涼的手,“爸爸在這兒,沒事了,我們回家,我帶你回家。”
楚歸棲被他抱起來,外面還在下雨,下人給他們嚴嚴實實地打著傘,直到上了車。
他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