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恥於承認,幹脆扯住他衣擺,搖了搖推卸責任說:“是你頂得我好難受。”
賀延光表情微微一滯。
一直到吃完飯,他還是一副有點若有所思,又有點不耐,還帶著點迷惑的神色。
……感謝數一科技,用它的情緒分析量表用多了,我現在竟然也變敏銳了。
我隱約意識到自己把堅不可摧的賀延光撬開了一條縫,但因為看他太多次,還沒主動再說什麼,就被賀延光提溜到他書房去了。
小時候我犯錯,程度輕的時候只會被口頭教育,要是碰上原則性事件,加上怎麼說都死犟,賀延光就會在書房裡用戒尺嚇我,一般他冷下臉,說幾句重話,我就會被嚇得眼淚汪汪了。
那時候覺得全世界都只有他一個人可靠,生怕他不要我,小小一團的時候直接抱住他的腿大哭,後來長大了一點,就跪坐在地上,把臉貼在他大腿上,一聲不吭把褲子哭濕一大片,往往這樣他就沒轍了,捏著我的後頸不軟不硬地又訓幾句,然後把我拉到懷裡,親親額頭和眼角,又把戒尺遞到我手裡。
我倒是沒有那麼壞,一般只會要他把戒尺丟掉。每次賀延光都同意,但下一次來到書房,我都會發現一根新的。
這次只是頂了兩句嘴吧,怎麼把我搞到這裡來了……
我看著他在椅子上坐下,蹭過去,還沒開口,就聽到賀延光讓我坐。
第一次這麼好的待遇。
我拉過旁邊更簡約一點的睡椅坐下,因為款式不同,還是需要抬起頭看他。
他有點疲憊地想了想,跟我說:“是我想的不對,做的也不對。”
我沒太反應過來。
“你確實長大了。雖然是同性,但沒有距離也是不對的事,更何況,”他把停頓的話咽掉,看著我,轉移話題,“現在有過生活經驗,你對未來有什麼規劃?或者說想怎麼樣?”
我垂著眼睛看自己的手指,語氣很淡地說:“沒什麼規劃。反正公司有你,我總不會無家可歸。就和他們一樣,研究點社會和人生的意義,搞點藝術,每天醉生夢死。”
“家庭呢?”那明顯不是賀延光的重點,他直接地問。
其實我不是一個膽怯的人。
就像五個月之前我們吵的那一架,也依舊是我不肯妥協。賀延光看起來什麼都不許我做,可是每次鬧起來,我堅持的我想要的他最終都會給我,我實在是被寵壞了,所以才這樣貪得無厭。
我此刻依舊這麼想,哪怕剛剛回家兩天,哪怕再次擁有了熟悉的溫度和氣味,可是,現在也算是一個好機會吧?坦白告訴他,然後被拒絕,我就先去林洲家住,更何況見不到賀延光我又不會真的要死要活,反而是這個人,朋友關系淡淡的,除了我徹底掌控的都是死物。
想通了,我抬起臉看著他,問:“如果你看到我結婚你會高興嗎?”
“……如果你開心的話。”
我依舊坐著,姿態端正近乎端莊,神色應該是平靜的,因為被他養大,或許和他很像。我說:“實際上,如果要讓我真的開心,那就是你徹底包容我,包括包容我的愛和情慾。爸爸,你不覺得你做得很混賬嗎?早上那樣對我,我不是十二歲,我已經二十二歲,我會有想要的人。”
賀延光神色依舊冷靜,微微收縮的瞳孔卻被我看得分明。
應該不算意料之外吧?
我嘆了口氣把他的話截掉,就像過去他對我那樣:“再次重申,我二十二歲了,有判斷能力和成熟的三觀。我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實際上早上也不是因為做夢,就是和你貼得太近了,我發情了。”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吧,我相信只要你想,我們明天在程式上就可以是合法伴侶。”我聳了聳肩,“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思考清楚再告訴我吧,我去林洲那裡玩了,拜拜。”我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沒回頭,補了句,“早上很舒服,謝謝。”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