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漂亮又陽光的女孩,金發綠眼,看起來還沒有成年,小小的臉蛋上架著一副大眼鏡,頭上別著七八個紅發卡。
“她是伊蓮,沒有姓。她來自外城,您保舉她加入研究所,並拒絕了她想跟您姓的請求。”阮真莎道,“回到外城後,她說想回家看看,然後失蹤了。再次發現她時,她的屍體出現在垃圾桶旁,全身的骨頭幾乎都被敲碎,下巴被打斷,牙齒全部脫落……根據我們檢測,動手的是五個不同的男性。”
單無綺沉默。
“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零道,“孢子記錄了一切,它吃掉她的靈魂時,看到了主視角的全過程。”
第三道人影,是一個羞怯的男孩。
他的衣服很皺,下巴生著一圈胡茬,但單無綺可以看出,他的衛生習慣曾經很好,只是一段時間疏於打理,於是變得有些潦草。
“路明州。”阮真莎道,“他才加入研究所半年,我們都沒有料到,他會跟我們走。”
單無綺安靜地看著這道幻影。
“他也死了?”單無綺問。
“他也死了。”阮真莎答。
“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阮真莎闔上眼睛,“他的話很少,除了實驗時,幾乎不主動和人交流。有一天早上,我們發現他的食物沒有動,我們找了他很久,最後……終於在叢集意識裡找到了他。”
“他是自殺的。”零道,“孢子吃掉了他的屍體,那是它第一次嘗試吞噬實物,吃了整整一個晚上。”
接著是第四道人影,第五道人影,第六道人影……
每一個人的名字和過去,阮真莎都銘記於心。
而每說到一個人時,零都會告訴單無綺,阮真莎說的是真的。
阮真莎沒有說謊。
她彷彿一座活著的墓碑。
走到倒數第二道幻影身邊時,阮真莎平靜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她凝視著這道影子:“他是我的丈夫,柳法·波波夫,您的摯友之一。”
單無綺看著柳法的影子。
柳法的相貌十分英俊。
他身形高大,五官深邃,兩隻眼睛是冷靜的藍色,淡灰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彷彿彌散的煙霧。
柳法的影子沒有任何動作,雙手垂落,安靜地站在原地。
當單無綺和柳法的影子對視時,她甚至産生了一種錯覺。
——她彷彿不是和柳法的意識切片對視,而是和他本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