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無綺用力閉上雙眼。
她今年十六歲,雙手沾滿鮮血,但從今天起,她的心靈也要沾滿鮮血了。
首長溫和地看著單無綺。
雛鳥的羽翼即將豐滿,但巢外風雨飄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老鳥的屍骨能為雛鳥鋪平坎坷的道路,哪怕只有短短一小段,他也能心滿意足了。
單無綺咬緊嘴唇。
“好,我答應你。”她道,“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你的名字是什麼?”單無綺抬起含淚的眼眸,“等你死後,我會為你立下墓碑。”
首長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兩撇鬍子:“你知道築牆者的名字嗎?”
築牆者的姓與名皆是一個謎。
即使奧斯汀和他的父輩自稱築牆者的後人,但也只是歷任首長忌憚他們龐大的祖業和人脈,於是順勢認可了這個理由。
單無綺知道這個秘辛,因此,她也一瞬間明白了首長的意思。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柴薪無需擁有姓名。
唯願前僕後繼。
唯願薪火永存。
“無綺。”首長看著單無綺淚濛濛的雙眼,她明明還是個孩子,但基地的光明與前路,已經渺茫到需要孩子去接力了,“外城絕不能被放棄,接下來的一年,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單無綺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什麼事?”
“拓荒。”首長道。
……
帶著內城人的種種猜想,單無綺乘坐“黎明號”來到外城。
當黎明號的汽笛劃破天際,單無綺從火車上跳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雙麻木而渾濁的眼睛。
單無綺盯著那人腳邊的破碗,沉默地從腰間解下水囊,將裡面的清水倒入破碗中。
那人沒有動,甚至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單無綺伸指觸探他的鼻息。
——他死了。
單無綺站起身,極目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