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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玄機

鏡中玄機

霜降過後的青雲鎮,晨霧像被揉皺的棉紙,裹著老槐樹的枯枝。柳鶯兒蹲在清風小館後廚擦拭銅鍋,貍花貓崽突然用爪子拍打牆面磚縫,”喵嗚”聲裡帶著急迫。她放下抹布湊近檢視,只見磚縫裡滲出淡淡金光,竟嵌著半面刻有北鬥七星的青銅鏡,鏡面蒙著蛛網般的薄塵,卻掩不住邊緣精緻的雲雷紋。

”這是...欽天監的窺心鏡!”小童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道冠上的鎏金貓鈴輕輕搖晃,”道爺曾說,此鏡能照見魂魄深處的執念。”柳鶯兒剛伸手觸碰鏡面,金步搖上的十二片東珠碎片突然飛離手鏈,如被磁石吸引般嵌入鏡中星位,鏡面頓時泛起漣漪,像投入石子的深潭,暈開層層疊疊的光影。

十五歲的白清風跪在青磚上,道袍下擺浸著血漬。老監正手持鎏金貓鈴按在他眉心,鈴舌處的翡翠瓜子滲出黑血,在少年額間烙下”魂”字咒印。”徒兒,這鈴鐺裡的三百童魂,將與你共生共死。”老監正的聲音像生鏽的鎖鏈,”待你煉成噬魂貓,便是欽天監重掌天命之時。”少年咬牙抬頭,目光穿過血霧望向丹房角落,那裡鎖著口雕花檀木棺,棺蓋縫隙裡露出截茜紅裙角——正是柳鶯兒及笄那日穿的羅裙。

暴雨傾盆的夜裡,牛大壯率漕幫兄弟劈開欽天監地牢。白清風被鎖在鎮魂柱上,嘴角淌著黑血,卻笑著搖頭:”快走!這是陷阱...”話音未落,老監正的噬魂貓破牆而入,利爪閃過,林驚濤的胸膛綻開血花。少年道袍翻飛,用最後力氣擲出金鑰匙:”帶燕娘走...去青雲鎮...”畫面突然被血色覆蓋,只聽見柳鶯兒撕心裂肺的哭喊。

”原來那天,他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柳鶯兒指尖撫過鏡面,觸及少年道袍上的雲紋,那些紋路竟如活物般蜷曲,露出底下暗藏的《清心咒》刺青,”他用本命魂火刻咒,只為抵抗貓鈴的控制...”

場景切換至地下密室,柳鶯兒倒吸冷氣——石臺上躺著的正是十五歲的自己,面色如生,眉心硃砂痣與白清風額間的”魂”字咒印遙相呼應。老監正獰笑著撒出三百枚翡翠瓜子:”此女乃三百童魂聚靈所化,與清風魂魄一體雙生,正好作養魂容器!”白清風突然撞開老監正,將柳鶯兒推入鎮魂棺:”燕娘,記住,你的命...是我用三魂換的...”棺蓋合攏前,少年塞給她一枚金環,環上刻著”燕”字,正是貍花貓崽頸間金環的雛形。

鏡面突然劇烈震顫,柳鶯兒的倒影與棺中少女重疊,金步搖發出蜂鳴,竟將她的指尖吸入鏡中。貍花貓崽縱身躍上鏡面,尾巴尖金環與鏡中棺蓋上的金環共鳴,爆發出強光如烈日破雲,將棺中少女的虛影緩緩拉出。

”原來我才是被鎖在鏡中的魂...”柳鶯兒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掌,終於明白為何每年臘八都會心口劇痛——那是白清風用魂火修補她魂魄的時刻。錢滿倉顫抖著翻開典當簿,某頁夾層掉出片幹枯的桃花,正是當年白清風藏在她發間的那朵,花瓣上隱約可見血字:”燕娘,等我。”

魯三錘握緊金鑰匙,鑰匙突然發出紅光,與鏡面北鬥星位連成一線,照亮了鏡座底部的刻字:”解鈴還須系鈴人,破鏡唯有善念真。”眾人恍然大悟,紛紛將象徵心結的物件放入鏡中:牛大壯的斷刀上凝結著漕幫兄弟的血,錢滿倉的舊賬本裡夾著昧心的當票,花四孃的銀鐲內側刻著老監正的咒文,魯三錘的刻刀曾刻過鎮魂陣的陰符。

當最後一件物件——柳鶯兒的金步搖殘片落入鏡中,鏡面突然爆發出萬道金光,將所有物件化作光點,如蒲公英般飄向鎮外青山的往生花田。花田中央的冰藍色花朵劇烈震顫,竟結出三百顆晶瑩果實,每顆果實裡都沉睡著一個純淨的魂魄,如嬰兒般蜷縮,眉心都點著金色的北鬥星紋。

”喵嗚!”貍花貓崽叼著鏡面碎片跑向地窖,眾人這才發現,鎮魂陣中央的雙人畫像竟滲出微光,柳鶯兒與白清風的指尖終於相觸,中間的翡翠瓜子裂成兩半,一半長出善念的枝葉,一半化作化解怨恨的清泉。

暮色降臨時,青銅鏡化作齏粉,露出暗格裡的絕筆信。柳鶯兒展開信紙,白清風的字跡力透紙背,最後一句被淚痕暈開:”燕娘,若有來生,我定不做司命星,只做你身邊的凡人,陪你看盡花開花落。”

她攥著信紙望向星空,北鬥第七星旁的小星子突然閃爍,像是回應。金步搖在掌心重新凝聚,雨燕的眼睛裡竟映出鎮民們新生的模樣——牛大壯在教孩子們練武,錢滿倉在分發善財米,花四娘在魯三錘的木雕坊裡試戴新娘冠。

原來,破鏡不是終點,而是新生的起點。白清風用十五年織就的善意之網,終將籠罩這片曾被怨恨籠罩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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