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美認真地和她說過,很多出現心理危機的孩子,往往是家裡病的最輕的那個,意識到這點,她只好用沉默掩飾無奈。
“也許,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是有問題的。”明瑤說,“你只想聽到你要的答案,媽媽。”
以前常用的談話手段此時失去了用處,明麗無措了一刻,意識到她真的沒辦法粉飾是非了,問題依舊在那裡,兩人之間的隔閡早已埋下,每一次她的刻意無視都是它生根發芽的養料。
而現在,兩人各佔在彼此的立場的一端,年輕面對著衰老,稚嫩面對著老成,誰也不能讓誰了。
可她還有些不甘,如果,僅僅是為了一個男孩。
“那你來這裡,是為了隔壁屋裡的那個——”
明麗感覺自己的發問有些無力,但她還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不是。”明瑤斬釘截鐵地說。
“我確實想見他,但他只是直接原因,不是根本原因。”明瑤說,“沒有他,我也會走的,只是可能不會來錫市。”
最後一點希望落空,明麗徹底茫然,她不敢去追問根本原因是什麼,怕問到讓她失望的部分。
她忽然有些難過,她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自己女兒心裡的一根刺的,明明最開始,她只是想替她規避錯誤。
畢竟自己的人生,是一步錯步步錯,父母早亡,沒人給她當向導,入錯行的不滿,讓她把所有希望都寄託於找個合適的伴侶為她遮風擋雨,卻很不幸的再次選錯。
她只是不想讓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寄託在人生路上將將就錯。
現在她想,也許這是她把自己希望寄託在女兒身上,不過是另一種把過去痛苦在她身上的代償。
也許她做錯了,可再來一次,她總是害怕,害怕明瑤會跌跟頭,會走錯,畢竟人生的每一步都那麼重要,她不敢放手,可事實是,她不能總讓二十歲的女兒像兩歲一樣,在她的幫助下蹣跚學步。
明麗遲疑片刻,開口道,“可你還是來找他了。”
即使電話中和這個男孩聊了幾句,得出他態度誠懇的結論,也讓她對他有所改觀,但多年來的經歷讓她依舊不對這段戀情抱有多少天真的期許。
盡管對他早年喪母,青年喪父的經歷有所同情,她考慮到明瑤和他在一起後的婆媳關系複雜,以及實際的經濟問題都已經以他父親的離世得到了解決方案。
可是。
她嘗試著讓女兒接受她的想法,“我是過來人,今天不用母親的口吻和你說,就用一個過來人的經驗和你談,不要輕易去認定一個人,尤其是在你還這麼年輕的時候,我不說你爸爸,或者任何一個人,而是,你可能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
“我沒有選擇他。”明瑤說。
明麗愣了一下,發現女兒很平靜地坐在那裡,聲音如同往常一樣輕,但態度堅定,
“我只是選擇了一種我喜歡的生活,在這種生活中,我有了自己喜歡的專業,有了自己為之奮鬥的目標,有和我志同道合的朋友,許鐫是其中的一部分,但並不代表我選擇了他。”
“再來一次,或者無數次,我都選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