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
王珏閉上眼睛,在漆黑一片的巷子裡扶著牆,狂抖不止的小腿肚盡力支撐著能量耗盡的身軀,大口大口地想把自己從窒息中解救出來。腳底不知何時在暗處踩了幾處尖銳的雜物,已被血濡得又濕又黏——他沒有鞋子。他潛伏已久,用自己腦中有關植物人的知識騙過了所有人。他本來有更周密的逃亡計劃,但李微親口表明了殺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殺他,不過此時他的醫生的確不在醫院,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機會。
“唔……”他挖出一小塊嵌進腳底板的碎玻璃渣,疼得皺著鼻子仰頭。處理完他又扶著牆往前走,發現剛剛不小心把手指也劃破了。可他不敢停,不敢以殺手的嗅覺作賭注。他等了好久才找到換班的時機,這時李微說不定已經接到訊息……
四下寂靜,他屏住了呼吸。
有腳步聲!
他靠著牆,強忍著疼痛,豆大的汗珠滾落,從下巴上成群結隊前赴後繼地逃走。
幾十秒後,腳步消失了。
但願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他又等了幾分鐘後,確認再無聲息,便瘋一樣地一瘸一拐往前跑,想找個人多的地方,可夜半三更,動物都已歸巢,他身體實在不允許了,只能看好地形,在馬路旁的攝像頭下走進一家旅店。
“您好,請問……後門在哪裡?”雖然有稍加練習,但他說話還是不太連貫。片刻過後,他從旅店的後門出來——後面一家24h的便利店是他的最終目的地。
“你好……我想向您求助……能借一步說話嗎?”他沖櫃臺的老闆娘氣喘籲籲道。
那中年女子反複打量他後,最後還是將他帶到了後面的儲貨間。
“小夥子,你這是身體有病吧,咋穿著睡衣,呀,還沒穿鞋呢。不用去醫院看看啊?”老闆娘十分熱情,一臉關切。
“您聽我解釋,”王珏盡量不去聽劇烈運動後腦袋中的轟鳴聲,“我有一些原因現在不能去醫院。”
原因是我的主治醫生想殺我,我說了你會覺得我可能有精神疾病。
“我……能不能在您這呆一晚上?我睡……地上就行。”王珏努力將自己的舌頭捋直,又邏輯清晰地補充道:“我不是小偷,只是走投無路,您可以將屋子反鎖,我明天一早就離開。”
“我也不是逃犯,您如果不放心,也可以把屋子鎖起來然後報警,警察來之前讓我呆在這就行,也能確保我的安全。”他竭力地站在對方的角度來說服她,還想補充些什麼,就被老闆娘打斷。
“行,小夥子,我相信你。員工都睡著了,也只能就委屈你在這躺一宿了啊。”
“謝謝您。”王珏由衷地感謝,“對了,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電話。”
“好,我給你拿去啊。”
他緩緩蹲下來,在老闆娘回來之前還得支稜起透支的身體。他一五一十地琢磨著,大腦飛速工作,首先得先找地方落腳,好安排以後的事宜。李微是個殺手,得有周詳的計劃……雖然不想糾纏,但自己身無長物,甚至光著腳,必須得給“前女友”打個電話,要回自己的東西。外面的世界變得太快了,八年過去,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