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也有禮貌地開了腔,“幫我搜尋一下怎麼開車。”
場面更加魔幻了。
快速學習能力在這裡發揮了用處,好說歹說靠著半腳剎車半腳油門把車開到了目的地。李微看著身材勻稱又高又瘦,但身上肌肉纖維密度極大,體重不容小覷。把他拖到他那貧民窟家裡時,他已經被流到眼睛裡的汗水辣得快看不清路了。王珏把他往床上粗暴地一扔,登時跪在了地上,手臂抖如篩糠。
後備箱的幹糧就夠吃一陣了,席眠應該見到了李微狼狽瀕死的樣子,而且以為沒有解藥,暫時不會滿世界追殺,況且貧民窟的最大優點就是地形複雜且沒有監控,魚龍混雜且人口流動。想到這裡他突然就放鬆了下來,透支的體力和過度持續亢奮的神經竟讓他就著這個姿勢,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終於在腰痠背痛和蚊子前赴後繼的嗡嗡聲吵醒了。外界一片漆黑,王珏煩躁地翻身,發現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覺躺到了床上,而且有人握著他的手。
他一動,發現掙脫不開——那觸感不是柔軟的手掌,而是一種僵硬的禁錮。
怎麼會是硬的?
他顫抖著用小臂一碰他的小臂,發現是冰涼的。那隻寬厚的手掌脫離了他的體溫,也很快涼了下來。
他瘋了一樣起床去開燈。就著慘白的燈光,他緩緩低頭,然後看見了李微面無血色的臉。嘴唇灰敗,眼睛緊閉。嗡嗡亂叫的不是吸血蚊子,而是食腐的蒼蠅。
他死了?
他去摸他的脈搏,沒有心跳。
他去探他的氣息,一片死寂。
他死了。
死的時候還握著他的手。
他睡得太久了?衍辰的藥有問題?
王珏瞳孔驟縮,站在那,整個人僵住了。平日異常活躍的大腦也陷入宕機,他整整愣了兩分鐘,殘存的邏輯意識碎片才掙紮著撥開重重迷霧,從一灘渾水之中揪出一個漏洞:
這裡是他家,八年沒人回來了,哪來的電開屋頂燈?
當世界的真實性被質疑,時間線收束。
他猛得坐了起來。
世界回到起點,有的只剩下止不住的大口喘息。
他還保持著那個跪坐的姿勢趴在床頭。
是夢魘。那人還在。
確認了床上人的脈搏還不夠,他又忍不住伸出手握了一下他的手,尚有溫度。他虛脫地把臉邁進床單裡,用指腹捱上他掌心遍佈的薄繭,就著那溫暖幹燥的觸感,不禁多摸了幾下。
他突然有什麼不好的預感。果然,一抬頭,李微正睜著眼看他。
王珏立刻把手縮了回去,快速調整好紊亂的氣息,心虛道,“咳,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