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兒垂著頭答:“回青陵少爺,奴婢入府三年了。”
“嗯,那你知不知道,青宅有女子亡故?”青陵做不出什麼溫和樣子來,只冷冷淡淡地往那一坐。
福兒短暫地猶豫了片刻,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才輕聲說:“不瞞少爺,奴婢來府上的時日不長,但這深宅後院的,莫說是女人,便是下人小廝,偶爾病死幾個也是常事,除了…前段日子與奴婢一同入府的冬月,劉管家看上冬月許久了,只是冬月不樂意,後來冬月就莫名其妙地吊死了,前一日還說攢了多少家當呢,怎麼會想不開?何況奴婢們這樣的身份,就算是吊死也沒白綾可用,有條麻繩就不錯了!最後人捲了草蓆不知扔到哪去,直到青陵少爺回來那日,奴婢聽說,劉管家是在城外被白綾吊死了,他死的那晚,正是冬月的頭七。”
青陵聽得蹙眉,“官府不管麼?”
福兒搖了搖頭,苦笑道:“奴婢們這樣的人,死在哪,怎麼死的,沒人在意,哪裡有人會去報官?更何況…咱們這小城偏僻,官老爺大過天,沒用的。”
青陵沒作聲。
福兒的意思是冬月的死和劉管家有關,而劉管家死在了冬月的頭七,可冬月是被吊死的,更有可能是劉管家所害,也就是說,鬧鬼這事兒的確是從他回來才出現的。
“那之前呢?”青陵問,“在此之前,青宅從未出過什麼怪事?”
“沒有了。”福兒剛說完,又頓了頓,接著開口:“要說怪事的話,就是明日的祭祖了,青宅祭祖的日子是從老太爺過世後改的,差不多有…有十八年了,祭祀的話端午就準備起來,許多事有下人忙活,但祭品都是大房準備,從不許人插手,祭祖時也不許有外人在場,今年是大少爺頭回準備祭品呢,所以府中上下才都猜,大少爺怕是要做日後的當家家主了。”
青陵點了點頭。
看來福兒的確是不知道什麼,不過明日祭祖後,他應當能知道更多的東西,無論是祭祖的時間還是神秘的祭品,都跟那個老太爺脫不了幹系。
“你出去吧。”
青陵望著躍動的燭火沉思。
在青宅中殺人的女鬼福兒不知道,不過那個可怖的長相,讓青陵不得不生出一些很不好的猜測,比如那不知是什麼的祭品……
青陵更在意的是十八年前老太爺過世,此後就改了祭祖時間,而那年他剛好出生。
青氏大宅彷彿一座藏著無數陰謀算計的蜘蛛窩,錯綜複雜的蛛網讓青陵理不出頭緒,可他已經被困在這兒了,他的性命就像眼前這微弱的火光一般,彷彿一陣風來便能輕易熄滅。
房中溫度驟降,青陵便知道那邪祟又來了。
長珩正站在房門前,臉色不是很好,重返人世後他的記憶如同春後草木般逐漸複蘇,就在剛剛,他又記起了一些極為零散的、混亂的片段,鮮血淋漓、屍橫遍野。
厲鬼不會有太多生前的感情,靠怨氣兇煞存續至今的厲鬼,更不會記起太好的記憶。
可長珩已經恢複了些許理智,他要拼命抵抗怨念的侵蝕才能保持清醒,而眼前——恰恰有一個讓邪祟無比覬覦的軀殼。
奪舍他,吞掉魂魄,或許就能擺脫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