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即使是在講述經歷,也從來都沒有提起過具體的日子,就自然而然用模稜兩可的“前兩日”帶過,而且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現在青陵一問,兩人才赫然發覺,他們早已經不知在黃山嶺走了多久了,時間很模糊,記憶也不連貫。
經青陵點破,先露出驚恐神色的反而是黃大。
他控制不住地開始回憶,分明恐懼,但還是忍不住看向那幽深的盜洞,甚至忍不住走上前去,跪在盜洞邊,顫抖著伸頭往裡看,只覺得這動作都格外熟悉,就好像曾經做過,於是記憶在此刻驟然複蘇。
那是白日,陽光照進了墓室中,他看見弟弟伸手分離被人提在手裡,驚得肝膽俱裂,剛想要離開時,先前那刺穿了麻山的屍體已經飛快地攀上了繩索。
黃大倉促著往後退,但還是來不及,一隻青灰色的死人手攥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將他從地上拽回了盜洞裡。
“不…不可能。”黃大不願意相信,抱著腦袋咆哮,“我沒死…我沒死,是他們死了…死的不是我,不是我…”
黃二也想起了什麼,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也是一副天塌了的模樣,“我…死了?”
“偃生陣沒困住你們,是因為這陣法不困鬼。”青陵說,“偃生偃生,困的是人,還有這下面的屍,橫死之人找不到歸鄉的路,所以你們一直徘徊在此。”
青陵在用最傳統也是最常用的送鬼方式,只要他們記起自己是怎麼死的,心甘情願地下去,一紙往生咒便能為他們指明路。
從那天看見他們起,青陵就知道這是兩只已經快要消散的鬼,他們在陽間的消磨下日漸虛弱,於是才會饑餓不堪。
他們討要飯食,祝:“那就先吃點東西吧。”
白皙的手拿了幾個饅頭,投入火中,萎縮變形被燒成灰燼。
“帶個路就成,不用你們下去,幹不幹?”
祝樂知從包袱裡拿出一沓扣著銅錢印的黃紙,對著兄弟二人揮了揮。
不知自己已死的鬼全然無所知。
從一開始縱容他們靠近,就是因為這兩個是手裡沒沾上人命且快要散了的遊魂。
黃大崩潰地癱坐在地上,黃二反倒更平靜,他再抬起臉時,脖子上已經裂開了一條血線,並不平整,像是腦袋被硬生生擰下來後又放了回去,斷裂的血肉亂糟糟地堆在一起,他陰惻惻地看向了青陵。
“原來我死了啊…”
他神情詭譎,忽地向青陵沖過去。
從看見這個小少爺起,他就感覺更餓了,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以後,那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本能讓他覺得,只要吃了這個人,他就不會再餓了!
青陵有些意外,但沒躲,他是真的有恃無恐。
妙緣和祝樂知還在這兒呢,都用不上他脖子上掛著那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