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緣無奈,他看向那兩口棺,想起方才商長珩驅使這兩具屍首時的信手拈來,總覺得不寒而慄,遺留千年的邪祟,要麼自行屍解,要麼…就是禍根。
待商長珩抱著青陵離開墓xue,祝樂知才轉過身面向兩口棺,露出破釜沉舟的神情。
妙緣還以為她要揹著商長珩將這兩具屍體毀掉,卻沒想到她沉聲說:“小師父,把看家本事都拿出來吧。”
而後便從隨身的包袱裡頭拿出了一隻筆,對著棺身描畫起來——是鎮屍封魂的符文。
於是兩人當真拿出了平生所學過所有能鎮壓封印的東西,一連串地往兩口棺上招呼了去,這個畫符,那個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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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陵坐在墓外的石頭上,他休息得不好,這會兒臉色也有些蒼白,沒什麼力氣地垂著頭。
但還沒從記憶與現實的強烈沖突中回神。
他覬覦著商長珩壯志淩雲戎馬十年的平生,燕雀不知鴻鵠志,他坐井觀天,則能瞧得見九霄之上的風景,卻又因英雄隕落不得善終而扼腕心痛,於是那層淡漠的外衣被撕扯個粉碎。
自以為心硬如頑石,自以為不因外物而悲喜,可人心又怎會當真冷如冰,直至此刻,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不在意的悲傷都從心底湧了出來。
自小相伴的於伯病逝,他怎會不難過,只是不斷地告訴自己,沒有人比他更重要,不要因任何人悲傷難過。
一次又一次。
青陵將自己保護在一層繭裡,將情感從自身剝離,如同局外人一般看雲聚雲散。
直至那層繭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撕破。
是他伺候了於伯病重不能自理的晚年,是他為了卻生母因果而放棄一線生機,是他為英年早逝的將軍們惋惜難過。
商長珩的過往,成就了青陵的七情。
“青陵。”商長珩蹲在了青陵身邊,他的悲痛並不少,但不甘怨恨更占上風,可他看著失魂落魄的青陵,伸手撫了撫他鬢邊的亂發,低聲說:“你在難過什麼呢?你是看客,是局外人啊。”
看客。
又是這句話。
青陵茫然地抬起臉,他的悲慼無所遁形。
“是啊。”他呢喃著說,指向了自己的心口,“可我…很難過,商長珩,為我自己,也為你們。”
大夏是太平,可暗處的齟齬並不少,即便如此,也要比當年的飄搖亂世要好得多。
商長珩攥住了他的指尖,冰涼的掌心便觸及一抹暖。
邪祟也覺得荒謬,時隔千年,竟也會有人為他、為早逝的他們而心痛。
他忽然問:“青陵,那你願意陪我赴陰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