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分不清恨的罵的究竟是誰,只是死死盯著商長珩,按著心口的手在顫。
而商長珩也終於緩緩問出了那句話,“難道我不是與你們一樣嗎?一樣想求個太平盛世。”
“哪裡一樣?”商長筠嗤了聲,“大周也好,亂世也罷,你都註定要踩著累累屍骨爬上去,卿芥這個老狐貍,用那本破手劄騙了我幾百年,可笑我竟還信他,直到我親自用那個王女試了一次,方才知道究竟要多少氣運才能承載那麼一個小小的國,不夠…根本不夠,他騙我的,什麼陣法什麼獻祭,他不過是想用你的氣運給自己的家族血脈續命,可你的氣運還是太盛,那條死了的龍脈竟將你養出了煞,我本想親手…又覺得何必要我去涉險,因果輪回嘛,卿芥種下的因,自然要承惠的後裔來還果啊,只是沒想到青家那群廢物竟然沒能直接除掉你,還給了你從墳裡爬出來的機會,瞧,你的封印一破,天道就迫不及待要將大周沒唱完的戲搬上臺了。”
商長珩終於明白那本手劄為何會出現在青氏。
分明在族志中卿芥已經警告過他們,不要離開那個地方,本本分分地守陵,可青家人卻在發現氣運不夠家族沒落時,撬開了他的墳,取走了斷生。
商長筠說得不錯,青家是一群廢物。
又或許…天道像是一支筆,而人間便是紙,任由天道肆意塗抹成能夠演下去的戲本,到最後卿芥的謀算讓商長珩屠盡青氏後裔,只留下了個不會再有後嗣的青陵,而商長筠茍活至今,在江湖陰行與如今的皇室之間苦心斡旋,還費心將自身的因果掩去。
最後還是被榕樟嶺下那個叫阿吉的少年為因牽扯進了今日的果,就好像有人故意把他送到商長珩的面前來,一個又一個巧合,已經可以稱之為刻意。
兄弟兩個時隔千年,在早已不屬於他們的時代毫不相讓地對峙著。
“就算是這樣。”商長珩緩緩抬起手,周遭的陰煞之氣浮動劇烈,他冷聲道,“大周覆滅倘若避無可避,死在戰場上的將士也不該受那樣的屈辱,無辜的姑娘更不該被煉成厲鬼守陵千年。”
灰白的霧由陰氣與煞氣凝聚而成,是死亡與險惡的徵兆。
青陵走出房門,與在外等到來回踱步的妙緣四目相對。
“他們…”妙緣遲疑地問。
他也沒辦法,青陵就那麼進去了,商長珩的陰氣又不會傷害自己的媳婦兒,可他就不行了,站在門口連屋都進不去,更別說看著青陵了。
“當然是死了。”青陵回答得理所當然,指腹還摩挲著那枚銅符,語氣與平時沒什麼兩樣,淡漠且冷,“死有餘辜。”
阿蘭飼養鬼蠱少不得傷人性命,朱彥璋更是始作俑者,青陵出手即便是擺到陰行來說,那也是合規矩的。
實則僅憑他們兩個換人命格這事兒,在妙緣看來就已經死不足惜,青陵做事完全不留一線的性子他也有所瞭解,但不知為何,還是覺得青陵此刻似乎…心情鬱郁,而且似乎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兩人在客棧一樓要了茶點,等另外兩位回來時,妙緣才發現青陵手裡捏著的東西。
而青陵身上的氣息似乎也在此刻終於完成了蛻變,妙緣終於發覺那一絲古怪從何而來,當即問道:“你…此物是法器?”
“嗯。”青陵正心煩意亂,沒注意到妙緣震驚的神色,隨口敷衍道:“還不知用處。”
“它…”妙緣頓了下,“你沒發現嗎?”
青陵終於注意到妙緣神色有異,也愣了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