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能這麼對他…
青陵聽著他們用平靜又淡漠的語氣商量,聽見刀刃刺穿血肉之軀的聲音,侯粟臨死前還在咆哮著詛咒“你們不得好死”,恍惚間他抹了把臉,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他踉蹌著扶棺,瞧見商長筠從裡頭取出了一顆鮮紅的、正在跳動的心髒,已經化為骸骨的商長珩竟留下了一顆心。
“長珩…”青陵倉促地低下頭,卻只瞧見已經腐朽到沒有血肉的一副骸骨,他哽咽著一聲一聲地喚他,想要將那阻斷了商長珩輪回、讓他受了千年苦楚的斷生拔出來,可一切都無濟於事。
青陵伏在棺木旁落淚,指尖顫抖著去摸商長珩已經只剩掌骨的手,他是能感覺到商長珩的,這是他唯一能觸碰到的,而從前的商長珩也只能模糊感覺到他的存在,可真正摸到冰冷堅硬的骨骼時,青陵在那一瞬間猝然崩潰。
從此刻起,或者更早的時候,從商長珩的生機斷絕的那一瞬間起,青陵清楚地意識到,他失去商長珩了,死亡會帶走所有的一切。
愛是心疼和憐惜,早在青陵第一次對邪祟生出疼惜時,他就已經註定要淪陷在這場情愛中。
“還沒、還沒結束。”青陵對棺中的商長珩說,“長珩,我等著你,我等著你。”
我等著你,在漫長千年後的一座山中的小院裡,你會看著我長大,再帶著那件婚服來娶我。
青陵哭得狼狽,在商長珩懷中醒來,他再次瞧見了有血有肉的商長珩——哪怕是個只有魂體的邪祟。
他們還在馬車上,青陵將臉頰埋入商長珩的頸窩,抱著他渾身都在顫抖。
馬車停在一片林子旁,天還沒有亮,商長珩默不作聲地將青陵攬入懷,一下又一下地撫著他的背,直到青陵逐漸平緩下來,才輕聲說:“我都告訴你了,青陵。”
“是你…”青陵茫然抬起臉。
長睫被淚水打濕,眼眶洇著紅,臉上還帶著淚痕,那樣清雋漂亮的一張臉,如今哭得這麼可憐。
商長珩用指腹蹭上柔軟溫熱的臉頰,為他拭去淚,低聲說:“那是我記得的全部了,我跟在你身邊,你早晚也會親眼見到,所以我…”
他忽然解釋不下去了,看著這樣傷心的青陵,商長珩心想我真是個畜生。
入夢。
是邪祟的手段。
青陵抽噎著搖了搖頭,他抓緊了商長珩冰冷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
“對不起。”商長珩澀然低聲,“對不起,青陵。”
“沒有對不起。”青陵搖了搖頭,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了下商長珩的臉頰,含著淚小聲,“是你受苦了。”
商長珩在那一瞬間啞然無言。
青陵是真的愛他,坦誠赤裸。
不過是片刻的失神,青陵已經撫著他的臉頰吻了上去,商長珩攬著他的腰垂首將這個吻加深,恨不得將清瘦溫熱的青陵掰開揉碎了融在自己的懷中,待他吻罷,喘息急促的青陵總算止住了淚,只是唇卻濕潤潤的泛著紅。
“我總是讓你哭。”商長珩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青陵溫軟的臉頰,低低地嘆了口氣,“青陵,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