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言什麼也沒說,直接將他拎了起來,扛著胳膊架到了身側。
沈昀哪裡知道這裡面大有學問。
他已跪了近六個小時,膝蓋以下早就沒了知覺,稍一活動,血液回流倒灌,不僅已經麻木的膝蓋遲來地痛得鑽心,小腿從皮到肉更是如野火燎原、萬蟻啃咬,瞬間痛到痙攣,腳下邁出的每一步都堪比走在針板上。
他猛地抽了口氣,硬生生咬回了第一口痛呼,顏言卻彷彿感同身受,在那一瞬間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顏言原地頓了片刻:“先生,您還有什麼話對昀少說嗎?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帶昀少回去。”
這停頓讓沈昀心生感激。
“累了,好好回去吧。”沈桓重新架上了眼鏡。
顏言低頭,恭敬至極:“您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
顏言將沈昀扶回了臥室。
沈昀雙腿幾乎無法用力,又比顏言略高一些,這一路走得不可謂不艱難。他一路都沒吭聲,只有汗水涔涔地流,一滴滴落在顏言的肩上。
顏言把他扶上床,低聲對他說:“門已經關了。疼不要忍著,喊出來。”
刺痛變為綿綿不絕的酸脹,又是另一種難熬。沈昀卻笑,放聲大笑:“這是好滋味,痛快!”沈桓手眼通天,他哪裡有資格喊痛,“不夠,遠遠不夠!”
顏言蹙眉,看他身上痛、心裡苦,一時心如刀絞:“你忍一忍,我去拿冰袋和藥。”
誰知沈昀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你當時為什麼不走?”
顏言詫異,他們一直謹慎地保持距離,沈昀從沒有這麼直接過。
沈昀目光灼灼:“就算他劫持了我,你也逃得出去,沈桓便不會掣肘,何必放下槍?”
顏言搖頭,回味起失去沈昀的恐懼,他沒法拿沈昀的命冒險。
“我栽在唐遲手上,到時候他想控制唐家,或是想控制我,都容易得多。”沈昀臉色蒼白,將他眼裡的痛苦看得分明,“為什麼毫不猶豫放下槍?唐遲都明白,沈桓真正在乎的人是你。”
沈昀不依不饒地看著他,眼底生出渴望和期待。生死之間的取捨早就分明,他只需要一個確認,就足夠了。
顏言被那渴望勾出更深的渴望,吐露真相的渴望。
可是,沈昀心性赤誠,一旦得知真相又如何讓他剋制?難道要他再次以卵擊石、重蹈覆轍嗎?若他再失敗一次,沈桓還會留下他的命嗎?
顏言猶豫了。
沈昀看他再次隱忍,登時不甘、不忿:“為什麼不說話?”
“昀少,您的腿······”
“別再打岔了,”他將顏言手腕握得發白,一句句地問,“你在我身邊這麼長時間,我還看不明白嗎?為什麼事事迴避?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屢次三番給我放訊息救楚遊?······你不說,就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顏言在質問中心潮起伏、一顆心漲得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