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來翻了翻眼角,笑得邪惡:“昀少,您是出來了,可顏言現在哪裡呢?”
夜深了,月上梧桐。
無垢園院落層疊的深處,唐寧輕車熟路地翻了進來,落地時連個響聲都沒有。
“唐寧,真是好久不見。”傅沉香從黑暗中起身,拍了拍灰,“我等你多時了。”
唐寧全身一緊,起手準備:“顏言在哪?”
“你覺得自己能從我手裡帶走他嗎?”傅沉香甚至沒有回頭。
唐寧微微蹙眉:“成與不成,總要試一試。”
傅沉香仰頭看著月光:“前輩,楚遊已經逃走了吧,應該是在崔紅英那裡。”
“你喝酒了?”唐寧感到十分微妙,“‘白’認識你的那天起,你從沒喝過酒。”
“那又怎樣呢?前輩,”傅沉香又灌了一口酒,“喬叔已死,唐文未動,能圍殺曲玉來的只可能是崔家人,再派一個高手壓陣,是吧——曾經的邵寧,模仿大師‘邵千面’,”他轉過身,“天堂最後的引渡人。”
唐寧瞳孔一縮,手中的刀握得更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些天我奉命查詢‘天堂’有關的線索,每到關鍵處就會斷掉,‘白’尚且舉步維艱,唐遲竟然能輕而易舉,拿到‘天堂’的鑰匙,除非有人有意透露給他。”傅沉香冷哼一聲,“‘天堂’一座孤島,何以佈置天羅地網,四處籠絡和維護漂泊在外的邵家勢力,原來是有野草般的‘引渡人’,真是防不勝防。”
他頓了頓,見唐寧預設了,便說了下去:“我沒記錯,十七年前邵氏被滅的時候,你就已是‘白’了。但我不明白,‘白’是由先生一手建立的,怎麼會有邵氏子弟?”
“因為‘白’最先投資和設計的人,是邵光。”唐寧搖頭,拳頭握得發響,“當年邵光為了兩族大局一心求和,邀請沈桓赴宴,誰想沈桓是條毒蛇,反倒借機血洗了邵氏的核心,我因善於偽裝僥幸逃過一劫,後來被派到唐遲身邊。從此世上再無邵寧,只有唐寧。”
“傳說中,曼珠沙華可以通往彼岸,見到想見的人。這些故事還真是亂人耳目。”酒不醉人人自醉,傅沉香輕聲說道,“臥底十五年,若我猜的沒錯,顏言就是你要引渡的人,他才是通往‘天堂’的鑰匙。”
“沒錯。他是一直被沈桓控制在身邊,我潛伏在唐家,這些年始終沒有機會引渡他,”唐寧放下心中的不祥,振作精神,“今天我一定要救他出去,顏言在哪?”
“這位邵大叔,話已經說到這裡了,您還不明白嗎?他死了。”傅沉香搖頭,在月光下綻放一個無所謂的笑,“受那麼重的刑傷,他在我的手上,死絕了。”
唐寧幾乎不能站立,片刻後理性回歸:
“不對,他是夫人的兒子,‘天堂’尚在,沈桓不會輕易讓他死。”
“你在說什麼?”他不置可否,腦海中浮現出楚鳶最後的回眸,“我只負責讓他開口,其餘的,我可管不著。”
“畜生!”唐寧驟然暴起,直奔傅沉香的命門,“他曾經救過你的命!”唐寧朝他怒吼,額頭上青筋畢現。
“十六歲那年,如果不是為了救你,他不會被曲玉來坑害,落入絕境。”
“那又如何!”傅沉香冷笑,“我是‘白’,只效忠於該效忠的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唐寧的刀已經徹底失去章法。
“笑話,”傅沉香退得輕松,眼看著唐寧步伐踉蹌、力所不及,他用掌心引燃了周圍的樹叢,一朵帶血的曼珠沙華墜了出來。
“‘粉黛’什麼時候可以留全屍?你來晚了,他已化為灰燼了。”